這件事最終還是敲定了。
由於我停滯了一段時間,雖說本來就沒什麼名氣,但娛樂圈快餐式地更新迭代,頂流為了維持人氣尚且血雨腥風地廝殺,何況擠滿金字塔底層的淘汰選手。
梁丞洲讓我去樓下攝影棚重拍一組照片作為簡曆照。
拍完還要修圖,整套流程下來至少三四個小時,直到下午三點才弄完。
拍完照,我在咖啡店買了杯咖啡邊喝邊休息,聞著濃濃的咖啡香,我感到久違的平靜。
沒多久攝影師發來成圖,我挑了幾張比較滿意的發給梁丞洲。
幾分鐘後,梁丞洲發來信息:你多重?
短短三個字,讓我嘴裡的咖啡瞬間沒了味道,大腦機械性地計算著這杯加奶又加糖的咖啡的卡路裡。
我下意識眨了眨眼,以為是我這段時間疏於管理導致身材走樣了,趕緊重新看了一遍成圖。
感覺……還可以啊,挺勻稱的。
早上出門前上過稱,我將記憶中的數字發過去。
聊天框顯示正在輸入中,我把咖啡放在一邊,安靜地盯著屏幕,慢慢屏住了呼吸。
嗡——
振動響起的同時跳出來兩條消息。
很好看。
但你太瘦了。
我才掃了一眼,手機畫麵突然又是一變,屏幕被一條來電顯示占滿。
來電人,陸恙。
我嚇了一跳,生理性感到心驚,在過快的心跳聲中拿起手機。
“大哥,有什麼事嗎?”
“在哪?”
我不明所以地說出咖啡店名。
十幾分鐘後,司機將車停到咖啡店門口,透過落地窗,我隱約覺得那輛車看著眼熟,盯著看了一會,沒等我仔細分辨,對方後車窗忽然降了下來。
順著逐漸拉開的縫隙,我對上陸恙隱匿在暗處略顯深沉的眼。
我快步走出咖啡店,走到後車窗前彎下腰,有些遲疑地意識到什麼。
“是來接我的嗎?”
陸恙收回視線,眼神轉向前方,餘光瞟過後視鏡,依舊能看到貓腰站在車旁探頭探腦的女人。
像她這種遲鈍又不懂看人眼色的個性,難怪在娛樂圈混了這麼久,還是不溫不火。
彆人不擇手段想儘一切辦法往上爬的時候,她還在慢吞吞地欣賞沿途看到的風景,偶爾撿到地上彆人扔掉的小玩意,當成心愛的玩具愛不釋手。就像隻受儘嗬護與寵愛的貓,從來沒有走出主人精心打造的溫室。
如果沒有陸曜,她早就被人吃地骨頭都不剩了。
不對,現在已經沒有陸曜了。
“上車。”他言簡意賅地下指令。
我本想和陸恙說以後不用來接我,一轉頭,他不知何時閉上了眼,頭枕在椅靠上,好像很疲憊的樣子。
我隻好壓低聲音和前麵的司機打商量。
跟司機說完話,我又往旁邊瞥了一眼,發現陸恙還閉著眼,他穿著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裝,那個牌子我認識,陸曜也喜歡穿他們家的成衣,家裡衣帽間擺滿整整兩麵牆。
車子開進隧道,四周陡然變暗。
我盯著陸恙的臉,在黑暗中的某一刻,他的側臉輪廓隱約和陸曜重合。
我不自覺出聲,“阿曜。”
當我意識到自己喊錯人時,車子正好駛離隧道,光線一瞬間照亮車廂。
我不適地眯了眯眼,一回頭,撞上陸恙毫無預兆睜開的眼。
慘白光線下,同樣慘白的,還有我的臉。
他聽到了。
“你叫我什麼?”陸恙盯著我的眼睛,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卻比任何情緒都有穿透力,一下擊潰了我麵對外人強撐起來的偽裝。
“對不起。”
我低下頭,飛快眨了幾下眼,不想讓他發現我在哭,這是隻能令我變得可笑難堪的眼淚。
陸恙注視著在麵前身體止不住顫抖的女人,長發從後頸往兩邊分開,白皙細膩的皮膚露出來,過了幾秒,又充血般泛起一抹紅色。
看著可憐,卻無端激起人性在文明社會長期壓抑下隱藏在最深層的動物本能。
陸恙莫名起了煙癮,或者其他需要用煙癮才能勉強壓製的欲/癮。
他往後撤了點,看進眼裡的內容更多、更細,最後將右腿壓在了左腿上,“叫就叫了,我又沒凶你,哭什麼。”
聽到他這樣說,快要憋回去的眼淚頃刻間湧上來,我又不敢哭得太大聲,壓著喉嚨低碎地抽噎,翻來覆去重複道:
“對不起……對不起……”
陸恙伸手抬起我下巴,不可避免地沾到了點眼淚。
看著我被淚水淹沒的臉,陸恙摩挲著手指,終於問出那個悶在心裡很長時間的問題。
流這麼多。
“你是水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