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謠一張嘴。”
說的是有人在三中的後門角落,和三中的一學生起了衝突,打架鬥毆,當場把人打得半死不活然後逃之夭夭的事。
不知道誰偷拍了照片,昏昏蒙蒙的下雨天裡,背影很像周子祈。又有人披馬甲發在黎中貼吧,瞬間引起廣泛討論蓋起高樓,在黎中的各大q群裡傳得到處都是。
三中那學生現在還躺醫院裡昏迷不醒,雨大人少,到現在也不清楚到底誰打的。
畢竟不是小打小鬨,這事兒當天警察就立案調查了,要是真是他,派出所早找上了門。
網上的東西說得再有鼻子有眼,在警察那兒,凡事隻講證據,而不是輕飄飄的臆測和隨口指控。
“我是願意相信你的,周子祈。但是你看看你這沒所謂沒個正經吊兒郎當的態度,學校會不會相信你?你要怎麼證明?”楊建川語恨鐵不成鋼地反問,“今年的獎學金要不要?”
周子祈瞬即緘言,斂了眼底的笑,正色道:“要的,楊老師。給我兩天時間,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
春簡剛回去,教室裡沸反盈天,鬨哄哄一片。
正值下午放學的時間交界點,以往吃飯的吃飯,回宿舍的回宿舍,滯留教室裡的人不多。這回幾乎滿教室的人沒挪窩,三兩捧著手機,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我靠,茶啊,真茶啊,腳踏兩回船,鄭奕辰頭上一片青青草原啊。”
“青個屁啊青,他又沒答應葛越越,人家單方麵死纏爛打到現在好吧。本來我還挺佩服她的厚臉皮的,結果,yue——”
“你太天真了,小笨蛋,人家鄭大帥哥隻是吊著她而已啦,女的玩直球男的打拉扯呢。”
“城裡人真會玩,算了,大概是我不懂愛。”
這情況一直持續到晚自習。
春簡回家吃了晚飯又返校,葛越越周子祈鄭奕辰三個人的名字依舊頻出,不停飄進春簡耳朵裡,手機上,班級群裡99+的刷屏,這三人儼然成了今天茶餘飯後的話題中心。
春簡點開稍微看了兩眼,周子祈和葛越越出入同一出租屋疑似同居的照片,周子祈頻繁出沒在酒吧網吧台球廳的圖片,周子祈和三中的學生打架的貼吧鏈接和截圖,甚至還有周子祈初中生活的黑曆史扒皮……各種亂七八糟的消息充斥其間,流言真真假假,甚囂塵上。
“話說周子祈原來這麼野的嗎?完全看不出啊。”
“據說初中是個小混混,和職高的人打過架……人家有前科的,老慣犯了,早就有把人打進醫院的記錄……”
周子祈,如雷貫耳的名字,春簡轉學黎中不到半月,就已有耳聞。同學口中年紀第一,品學兼優,帥氣陽光,人緣好,性格好,學霸,校草……在他身上似乎聽不到什麼負麵評價,此類標簽,不知凡幾。
今天,或者說前天,春簡才得見真容,頭一次知道這人到底長什麼樣。
大家之所以反響甚烈,興奮異常,黑曆史扒皮貼刷得不亦樂乎,大概,都熱衷於看高處的人從神壇墜落,“完美”光環幻滅。
“喲,一個個都挺閒的是吧?”
張淮秋不知何時出現在教室門口,幽幽出聲。
大夥兒嚇個夠嗆。
拿手機到處群裡轉發照片的、灌貼嗨聊胡扯的,被抓到的有一個算一個。在一陣陣哀嚎裡,張淮秋陸陸續續收掉不少手機。
緊接著發了好大一通火,當場唾沫子直飛劈頭蓋臉一頓罵,做了個把小時思想教育,一直開到第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響。
讓沒老師在的私下q群解散,刪掉瘋轉的照片,不準到處傳播轉發,貼吧那邊校方也聯係了管理員刪帖,此事就此嚴令禁止談論。
班上處於風口浪尖的那兩個學生,今晚一直都沒來。班長下課去了一趟老張辦公室,回來後說葛越越正在被老張盤問呢。
第二節晚自習上沒多久,葛越越踏著鈴聲走進教室,終於姍姍來遲。
她始終埋著頭,步履匆浮,走到自己課桌邊,把桌上和抽屜裡的一摞摞教科書抱懷裡,自顧自往最後一排——春簡的旁邊搬。
她的旁邊座位是空的。
大家的目光有意思無意識往葛越越這邊張望。
最後一摞書搬過來拋在桌上,葛越越站在過道邊一言不發地整理,書冊甩得劈啪響。
“越越,你怎麼才來啊?”春簡右前的餘婉轉身過來,壓低嗓子問,她自認算葛越越的在班上交情還不錯的朋友。
葛越越悶頭不言。
餘婉目光忍不住好奇打量,“你和周子祈,呃……真的假的啊?”
“閉嘴!閉嘴!給我閉嘴!”葛越越忽地崩潰低喊。
餘婉被吼得有些懵,片刻,悻悻“切”一聲,轉回了身。
葛越越坐下來的時候,春簡悄悄瞥了眼她,女生死死咬著唇,眼眶紅紅的。
她頓了頓,抽屜裡默默摸出一包嶄新紙巾,悄無聲息地推到了葛越越的手肘邊。
*
收不完的手機,解散不完的群,刪不完的貼,網絡發酵速度太快,僅僅一個晚自習,本隻有黎中內部談論的“黑料”被弄得黎城全中學皆知。
越獵奇越抽象越呈模因汙染之勢,才大有往各個外校傳播的趨向。
互聯網講話沒成本,把人名聲搞臭太簡單了。春簡腦子裡隻有這一個想法。
當然,她的想法不重要。
與她無關的事,她不會發表任何看法。
葛越越蔫兒吧唧趴在課桌上一直到放學,肩膀聳動,抽抽嗒嗒,一晚上用掉春簡默不作聲塞過來的三包紙巾。
放學鈴一響,葛越越就蹭地站起來,氣勢洶洶衝出了後門。
餘婉探出脖子追喊:“欸,葛越越你乾嘛去啊?”
眾人的目光齊齊掃射過來。
“去一班,找周子祈。”葛越越咬牙切齒,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