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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逼婚。
好簡單的四個字,好惡毒的一顆心。
劈裡啪啦的動靜毫無征兆地在喬夏耳邊響起。
兩秒鐘後他才反應過來,那是他的理智碎了一半的聲音。
不熟悉喬夏的人,會覺得他是低調內斂,還有點小傲氣的話少學霸,隻有少數跟他很熟的人才知道,他這人其實是有點社恐的,靠著啞巴人設招搖撞騙的人形戰鬥機,不然也不會放棄大好前途,一意孤行來做恐怖片解說博主。
性格使然,外人前他總是壓抑沉穩的,但此刻,這幾天的無語崩潰膨脹至臨界點,衝破岸堤,化作洪荒之力將他自製力的外殼吞噬了,內裡赫然是一個表達欲衝破天際的小辣椒二號。
反正綜藝進入倒計時,意識到這大概是自己和梁語竹最後一次見麵,喬夏突然就不想再忍了。
愛誰誰吧,他徹底撕破假麵,破罐子破摔地拉住攝像大哥的袖子不鬆手,“等一下!”
“我記得有條規則是不要在靈堂惹怒鬼新娘。”
“我,她小媽。”他深吸一口氣。
頓了頓,他又指了指梁語竹,“他,她老公。”
“人家還躺在這兒呢,屍體都還暖暖的,你們就要我逼他結婚,這不蹬鼻子上臉嗎?貞子來了都要從井裡麵爬出來說一句豈有此理。”
“新娘子成親當天死在婚房裡,鬨得人儘皆知了。”
他的眉毛靈動地飛舞起來,“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我還是第一次見寡夫天天上頭條新聞的。”
攝影大哥:……這就是吐槽up主深藏不露的實力嗎?
小粉絲一連串機關槍發言把梁語竹驚得怔在原地。
他額頭浸了層薄汗,臉頰因為同工作人員據理力爭紅潤起來,露出了梁語竹不曾見過的另一麵。
梁語竹心又砰砰跳了起來。
夏冬沒也太愛他了。
為了他甘願和節目組抗爭,字字珠璣、引經據典,比他寫文獻綜述還嚴絲合縫。
哭死,真的會為追星男的愛動容。
他願意為了這種粉絲守一輩子男德。
“ooc一次,警告。請玩家遵循遊戲規則,否則立即啟動崩壞模式,整個屈府是生態將發生變化,請玩家自行斟酌。”
餘帆神出鬼沒地冒頭提醒了他一句。
“這——”喬夏還想繼續,長袍被人扯住了,扯住他衣服的人還晃了晃。
“逼就逼吧,”梁語竹極小聲在他耳邊說,“我答應你就是了。”
穿著新郎服的梁語竹滿麵春風,春風裡又帶了那麼一點兒不知從何而來的羞澀。
偏偏說完還很拖後腿地抿嘴笑了笑,看起來還真像古風婚紗照裡麵風流倜儻的新郎官。
喬夏鬆開了攝影大哥的袖子,心說這裡哪有你一個婚慶模特說話的份。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貌似是被說服了,“那好。”
“那就聽你們的。”
*
淒涼詭異的靈堂裡,白色蠟燭無聲燃燒著,燭火祭奠著一條含恨的冤魂,又似乎在為另一條傷痕累累的靈魂敞開地獄的大門。
“你說!”喬夏指甲掐著梁語竹的脖子,聲嘶力竭:“你說你現在就要和我成親!”
空蕩蕩的靈堂除了那頂孤零零的棺材,燭火照不到的陰影處竟出現了十幾個鬼新娘,她們摘下了紅蓋頭,血跡已經布滿了整張臉,腐爛的皮膚、鮮紅的長指甲,表情無一例外,都充斥著滔天的恨意,似乎喬夏每說一句話,她們就靠近一點,恨不得把他們兩人活剝了。
“是我沒有她美嗎!”喬夏按著自己編排的情節走,一邊感歎三姨娘身上的時代局限性。
雌競可不興啊。
“當然是你更美。”梁語竹被扼住喉嚨卻並不掙紮,眼神含著水光,仿佛真在看熱戀的情人。
守在靈堂深處的新娘們呈半包圍的陣勢向兩人逼近,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嗚咽聲。
這一刻終於來了,喬夏眼裡閃過一絲狡黠,可他剛張開嘴,卡在梁語竹喉嚨處的手指就被人溫柔地包裹住了。
他的手指被梁語竹攥在手裡一重一輕地摩挲,到了這種時候,梁語竹還輕微地抬起下巴,把最脆弱的致命處親手奉上,嘴角勾起蠱惑人的弧度,一笑喉結就動了。
他的指尖猝不及防地觸到了凸出那處的紅痣。
他的喉結也跟著滾了一下。
空氣突然就癢起來。
喬夏下意識想抽回手,梁語竹又說了句極具暗示性的話,“我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你?”
兩道身影交疊在一起,宛若一朵初綻的蓮花擁抱著火焰。
靈堂外一聲轟隆的雷鳴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鬼新娘們的尖叫聲越發刺耳,即使是恐怖片狂熱愛好者,親身經曆這種情景還是讓喬夏止不住地心驚。
眼看鬼新娘們即將要群起而攻之,喬夏收回有的沒的思緒,心一橫,勢要在這檔綜藝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於是他回道:“好好,那就拜堂吧,我們是金婚是仙品,沒有我你就像撒哈拉沒有沙,沒有你我就像大西洋沒有水,瘋子配渣男,可持續發展。”
有那麼一瞬間,就在他念完這串比緊箍咒還癲的胡話之後,現場靜了一秒,一切都好像定住了。
鬼新娘們愣在兩米之外,張牙舞爪卻忘了發出聲音,畫麵看起來怪誕中帶著一點滑稽。
不知道是哪個鬼率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多米諾骨牌效應當場生效,這群沒有清除世俗雜念的假鬼爭先恐後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