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歡回京以後不久,就聽說,曾在武承鎮一帶極為猖獗的拐子終於被緝拿歸案。
為此,武承鎮縣令專門呈上一份奏疏,將其中來龍去脈悉數寫明。
不過在注明立功之人的名單上,卻未見有沈嶺他們的名字,隻在末尾以一句話帶過,說鎮上有不少百姓因深受其苦,自願從中協助。
之後又從田芳處得知,當初回京時,田芳曾奉命贈給沈嶺一百兩黃金,但沈嶺並未接受,隻說自己已經收過一次贈金,無功不受祿,無須再領。
之後再無邊鎮的消息傳回。
至於京中這邊,崇元帝這次離京微服私訪,消息最終還是沒有完全瞞住,以至於回宮的第二天,就有臣子在大殿之中聲淚俱下的懇請崇元帝務必要保重龍體,不可再如此行事。
這件事最後以大赦天下而終。
……
深秋時節,京中樹木落葉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加上前一晚下過一場雨,清早雲清推開窗,看到窗外的景象,小小的驚呼一聲。
“公主快來瞧,落葉就快鋪滿院子了呢!”
虞歡坐在梳妝台邊,正讓雲竹給自己梳頭,聽到這一聲,直接拉著雲竹一起站在窗邊。
主仆三人一起看窗外落葉,聞風裡送來的還帶有氤氳雨汽的秋意。
角門裡走出幾名宮人,手裡俱是拿著掃帚等物,應是來打掃庭院的。
虞歡見了,忙道,“先彆讓他們收拾院子,就讓這些落葉在庭院裡多留一會兒。”
雲竹自去吩咐。
不多時,又見打開的宮門外麵走過一隊巡邏禁衛,走在最後麵的一名禁衛似乎還是個小郎君,經過鳳陽閣門前時,他腰間的腰牌不慎掉落,彎腰欲撿腰牌的功夫不免落後了些許。
這些動作落在前麵的領隊眼中,立刻就招來兩道淩厲的眼風。
那小郎君見狀,也不敢再去撿,忙不迭直起身,追上前麵的人,重新編入這一隊巡邏的禁衛隊伍中。
虞歡看到他的臉,隻覺得莫名有些熟悉。
便問,“左武衛添新人了?”
宮中禁衛分彆有各自的巡視範圍,其中左武衛主要在虞歡所在的鳳陽閣這一帶巡視。
前世叛軍入城後,宮中禁衛抵擋不力,給了叛軍可乘之機,但左武衛卻始終不退,戰至最後一刻,給她爭取了一些脫身的時間。
雲竹往那人處看了一眼,“那位應該就是潯陽王。”
潯陽王,虞景。
虞歡聽到這話,記起:
前世父皇大赦天下的時間要比現在更晚幾年,宗正寺同樣是在那年的大赦之列,原本關押在裡麵的宗室之人退去罪臣的身份,得以重新襲爵,在京中再度開府。
但潁川王和潯陽王在上表奏謝以後,卻都沒有選擇重開府邸,而是請求皇帝恩準他們投身軍中,報效朝廷。
他們二人本是親兄弟,其父懷王當年意圖謀反,後被鎮壓,最終認罪伏誅,妻兒因此被幽禁在宗正寺;不久以後懷王妃病亡,他們那時候還是幼子,無人護著,在宗正寺內受儘欺辱。
父皇感歎他們雖被幽禁多年,卻仍有赤子之心,便準了他們的請求。
之後潁川王虞晃奉旨入函穀關,駐守京師的最後一道防線;
潯陽王虞景則奉旨入左武衛,護衛宮中安全。
但誰也沒想到,就是這個安排,最終成為了引狼入室的引子。
崇元二十四年,虞景、虞晃裡應外合,占領皇宮,掌控洛陽,大燕名存實亡。
此時距離亡國還有七年,虞歡看著鳳陽閣外漸漸遠去的虞景,想,她或許,可以改變些什麼。
“雲竹,”她看著鳳陽閣大門外那條已經空無一人的青石板路,說,“去把腰牌撿起來,還給潯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