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至城門處以後緩緩停下,守城士卒照例攔住馬車,詢問來曆,查驗文牒。
車簾驟然被從外麵掀起,車內布置頓時一覽無餘。
虞歡乍一抬眼,立時對上外麵的士卒瞬息驚豔的目光。
她神色自若,隻略微欠身,淺淺與車外的人示意一下。
外麵的人也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用兩聲咳嗽掩飾,接著調整回一慣的神色,做平日裡慣常要做的事。
不過查驗車裡的時候明顯有些走神,最後隻大致掃了幾眼,就匆匆結束了這個流程。
虞歡等守城士卒檢查過車裡並無可疑之處以後,便以眼神示意雲青將文牒遞出去。
這一番舉動,平常的就像是經曆過無數回,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慌亂。
另一邊,守城士卒接過文牒,卻沒有立即翻開文牒看裡麵的內容,而是先仔細查驗了一番這本文牒的磨損情況。
前幾日縣令新下發的命令,讓他們重點關注進城的可有從洛陽來的女郎,一旦發現有條件對得上號的,務必查清楚其下榻處,而後立即上報府衙,聽令行事。
他們雖然不明白其中因由,但既然是上麵傳達下來的,照辦準沒錯。
這會兒見文牒帶著正常使用過的痕跡,不似臨時偽造,又看籍貫所寫地點並非洛陽,便不甚在意,問話的時候也流露出不自覺帶著的殷勤來,“娘子是琅琊人,不知到武承鎮來做什麼?”
虞歡離京這一路,沿途一直在過各種關卡,聽到的盤問之語大同小異。
她知道虞晃此時一定在廣發敕令搜尋她的下落,因此這一路上也是能抄近路就抄近路,算著時間儘量避開各方因接到敕令而開始的嚴查。
更是未雨綢繆,早在當初回京以後,就準備了一本蓋過琅琊府印的文牒,以應對日後的變數。
如今見一切查驗妥當,便道自己是來此地投靠親友。
這說辭也是一路沿用過來的,此刻便是對方再多問幾句,她也對答如流。
“投靠親友?”
守城士卒聽到這裡,不由得又仔細看了看眼前這明顯氣度不凡的貌美女子。
方才他檢查過她所乘的馬車,那輛車隻能稱得上尋常,又因為遠道而來的關係,上麵滿是沿路留下的印記。
拉車的馬卻極好——
通體烏黑,在黃昏中更泛出一種柔亮的光澤。
他雖然自己養不起馬,但每日在這城門口值守,見識過各種馬匹,一看就知道,這匹馬不是凡品,恐怕比律家馬場裡最好的馬都要名貴!
由此來看,此女子從前應該是出自殷實人家。
然而看她出門在外,身邊卻隻跟著兩名侍女;加上方才檢查車馬時,車內堆著的那幾個包袱,似乎就是她們的全部家當——
愈發沒了懷疑,確信了她所說的投靠親友的話。
揮手放行的時候,忍不住又關切地問了一聲,“娘子可有那戶人家的確切地址?如今城門就快關了,娘子若不嫌棄,我可以為娘子帶路。”
“地址已有,不敢勞煩軍爺,”虞歡放下車簾之前,朝那名守城士卒點頭道謝,“這便告辭了。”
一直到這輛馬車進入城中,拐進一處街巷,守城士卒還有些依依不舍的看著。
另一邊的同伴看不過眼,直接伸手在他耳邊拍了兩下,“喂,回魂兒、回魂兒!”
“彆煩我——”
先前那人的心思似乎還沒收回來,又實在壓不住心裡的好奇,問,“你說,她到咱們這鎮子上,能投靠誰去啊?律家?”
“管她投靠誰去呢,”相比於他的胡思亂想,同伴明顯要清醒許多,“反正投靠不到你我家裡去。”
……
暮色愈發的濃,城門在報時的鼓聲裡緩緩關閉,值守在此處的士卒也各自換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