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君趕到方家,方老爺子親自在門口接她,受寵若驚到差點轉身就走。
叱吒風雲大半生的方家老爺子,為了哄寶貝孫女開心,特地把孫女朋友請到家來。
這還不放心,看著肖子君走進方北房間後,老爺子還在房間外徘徊了很久。
肖子君覺得方北的肆意妄為和無法無天裡,方老爺子的貢獻簡直巨大。
他們這個圈子,父母大都溺子,所以養出了不少逆子。
但在方老爺子麵前,彆人家的那些縱容著實不夠看。
也正因如此,在聽完方北的抱怨後,肖子君才無法理解,這一次方老爺子竟然會因為一個外人傷了寶貝孫女的心。
肖子君問:“所以小三兒子也住進來了?”
方北臭著張臉,從鼻腔裡發出個“嗯”。
“他多大了?”肖子君問。
“比我大一歲。”方北說。
“帥嗎?”
“……”
方北一點點扭過脖子,用“怎麼難道長得帥你還想泡”的表情冷冷地看著肖子君。
肖子君手指戳著方北額頭,把她腦袋轉回去,“看什麼?我是那種人嗎?”
方北懶得理肖子君。
她當然是那種人。
她一個字沒說,她自己不打自招。
盛意換男友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肖子君換床伴的速度。
方北甚至覺得,除了彭昊和秦方遇,在他們這個圈子裡,恐怕找不到和她沒有過一腿的。
“又是借酒澆愁,又是絕食抗議,”肖子君總結,“看來那小三還挺有能耐。”
方北冷著臉沒說話。
雖然不願承認,但她除了無能狂怒,對那對母子造不成任何影響。
她不僅沒把小三趕走,現在更是讓小三帶著兒子堂而皇之地住了進來。
“欸,你說……”肖子君突然想到什麼,“她會不會是故意摔下去的?”
說完她又自我否決,“可那麼高的樓梯,萬一摔出個好歹,她不要命了嗎?”
方北冷哼一聲,“她不是不要命了,而是想逆天改命。”
方北之前也有所懷疑,就如肖子君說的,就算再想留在方家,誰又會用這種自損一千的方式呢?
直到她看見沈縱出現在方家的那一刻,才終於理解了被歌風頌德的母愛有多偉大。
一條腿給兒子換一座天梯,從此以後——
扶搖直上。
方北坐在淩亂的床上,還穿著早上那件睡衣,皺巴巴地貼在身上,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哭的,眼尾一片都是紅的,原本漂亮柔順的頭發蓬亂著,跟個瘋子似地。
肖子君實在看不下去她這幅樣子,踢開房間地板上的各種被砸的碎片,踮著腳尖走到衣帽間,一連挑了幾套衣服出來扔在方北麵前。
她揚了揚下巴示意方北,“來,寶貝,挑一件。”
方北的視線從衣服上移到肖子君身上,滿臉疑惑。
肖子君翻了個白眼,沒指望方北能有反應,直接將一套衣服扔在她身上。
“去換上!”
方北沒動,耷拉著眼尾,“我不想出門。”
“你不會被氣傻了吧?”肖子君揚聲,“出個屁的門!”
“不出門我換什麼衣服?”方北問。
“出門?出門擺臉色給誰看?路人嗎?”肖子君恨其不爭道,“他們當我們豪門都是軟柿子嗎!你趕緊給老娘換上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和小三母子鬥個你死我活!”
方北:“……”
肖子君不會勸方北大人不記小人過,或者乾脆捏著鼻子忍了算了。
退一步海闊天空是沒錯,但遇上方北,你要是退一步,她會把你路堵死不讓你退,可你要敢進一步,她發起瘋來什麼都做得出。
方北這種人,根本不用勸,也勸不動,隻能轉移她的目標,用更洶湧澎湃的憤怒替代。
方北果然爽快地去換了衣服。
肖子君朝她招了下手,“過來,給你化個無敵美妝,一出場就碾壓死他們。”
方北皺眉,“搞什麼,怎麼像是要去搶男人?”
“你懂什麼?”肖子君說,“你以為你砸東西、絕食、生悶氣,心裡痛快的是誰?”
方北垂著眼皮沒說話。
“一個小三和小三她兒子,他們算什麼?你越在意就越給他們臉!你現在要做的不是自艾自憐,也不是和你爺爺和你大伯吵!現在大家還同情你站在你這邊,但你要是一直這樣鬨下去,時間長了隻會讓人覺得你沒有同理心、不可理喻,是個瘋子!”
方北沉默地聽完肖子君的條分縷析,末了,閉上眼睛,自嘲地笑了下。
“可我就是個瘋子。”
“瘋子又如何?”肖子君看著方北,“那就把他們逼瘋,隻要他們比你更瘋,你就贏了。”
方北若有所思地低喃:“把他們逼瘋……”
“北北,”肖子君將方北拉過來安置在梳妝鏡前,從鏡子裡看著她,“你要讓他們每時每刻都意識到一件事。”
“什麼事?”方北抬頭,和肖子君對視。
肖子君勾起美豔紅唇,笑意森然。
“惹了你是此生最大的錯誤。”
肖子君這招以毒攻毒很有效,方北身上那股子沉鬱肉眼可見地消失,連肖子君親自給她上妝都沒意見。
隻是肖子君看著方北的臉,猶豫了兩秒就放下了手裡的粉底。
“得,還上什麼妝,”肖子君挑了挑眉,“您這樣就夠大殺四方了。”
方北什麼妝容都能駕馭,淡妝清麗脫俗,濃妝美豔妖冶。
但在肖子君眼裡,素顏的方北才是絕色。
肖子君叫了她一聲,:“方北?”
“嗯?”方北應聲。
“我要是男人,”肖子君的手背細細撫過方北膩滑如嬰兒的臉,半是羨慕半是沉醉道,“也願意為你烽火戲諸侯。”
把自己關在房裡一天後方北終於下樓。
看到方北,原本趴在地板上的警長,抖了兩下耳朵,飛速爬起來,搖著尾巴跑到她身邊,大腦袋親昵地蹭著她的手背。
方北蹲下來,摸了摸警長。
老爺子神色一鬆,從沙發上站起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站起來時身體不禁晃了下。
老爺子擺手推開傭人的攙扶,拄著拐杖一步步走到方北麵前。
爺孫倆一句話也沒說。
老爺子伸出手,手心向上,下一秒方北很自然地把手放了上去。
一老一小牽著手往餐廳走。
“請了‘恒裕樓’的師傅過來,你想吃什麼,讓他們做。”
“早知道就留子君吃飯了,她最喜歡吃‘恒裕樓’的春餅。”
“你現在叫她回來也不遲。”
“算了不叫她了,她吃飯話太多……”
“恒裕樓”是京城老字號飯館,平時去店裡吃都得提前預定,方常青卻直接把人家大廚接過來,隻為了哄方北高興。
大廚一連做了好幾道佳肴,爺孫倆邊吃邊聊,老爺子隻字不提白天發生的事。
倒是方北狀似隨口問了句:“大伯呢?”
老爺子看了孫女一眼,不動聲色地分辨著她臉上表情,“不生氣了?”
“您知道的,”方北垂著頭,筷子胡亂攪著碗裡東西,“我生氣和他沒關係。”
“小北,”老爺子放下筷子,握住孫女的手,哪兒還有從戎歲月裡淬煉出的強勢和威嚴,唯剩下滿心滿眼的疼惜,“爺爺知道,爺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