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元娘?” ……(2 / 2)

美人問骨 之子言歸 4777 字 8個月前

尹姝不知他問起這個做什麼,應了聲,“是。”

“我記得遼東鮮少有尹姓。”

尹姝心一沉,步子有些淩亂,“我祖母是遼陽人,我祖籍隨了她。”

“可聽你說話時,不像是遼陽人。”

想來是他平日審問罪人使然,他這一句一頓的招數慣會嚇人,尹姝自省也沒犯什麼事,卻叫衛驤這兩句話問得腳有些站不住了。

尹姝摸摸鼻尖,她自詡遼陽話學得像模像樣,關堯平日還誇她不像客籍,衛驤是何察覺的?

衛驤慢下了步子,“你這話音……倒像是蘇杭一帶的。”

尹姝攥緊衣袖背過手去,她自己都未察覺,她走下的這一步使足了勁,印跡極深。她如今知曉陳狀元被衛驤問話時是如何心境了,一問一個準的本事可不是任誰都有的。

“大人明察,民女早年跟隨祖母在杭州府錢塘縣為生,祖母因操勞而拖垮了身子,不好再奔波,遂二人一道回了遼陽。”

“錢塘縣?”提起這三字,他話中的鋒芒似是淺淡了好些。

“是。”

“錢塘江潮聞名,早年去過一回,不過日子趕得不巧,是小年那兩日,潮水著實算不上大,倒是一大憾事。”

小年觀潮?尹姝有些遲疑,“大人大抵是弄錯時日了,小年廿四那日不起潮,初一至初五又或是十五至廿日才看得上潮。不過雖說以錢塘縣以江盛名,可如今海寧縣才是觀潮聖地,十萬軍聲半夜潮,那才是宏偉壯闊。”

衛驤轉身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落下了眼底的光,“是嗎,那應當是我記錯了。”

他步子快了起來,尹姝落在了他身後,她見著他愈發遠,也不急著追。衛驤的心思她可是第二回見了。

哼,他哪兒會記錯,不過是拐著彎試探她罷了,她才不著道。

……

往鄒仕軒家中去時必會經過鄒氏的老宅子,青天白日也沒個人氣,瞧著也像個死宅。

見尹姝多看了兩眼,衛驤問道:“這是哪兒?”

“鄒家老宅,鄒氏與元娘住在這兒。”

衛驤看了兩眼,竟轉而往內去,尹姝也未料,“誒,大人。”

宅子院內外被拾掇得極好,篩簸齊整擺在院牆一側,石階上擺著兩對洗淨的棕麻鞋,進了屋內還能見房梁上懸著的臘肉。

入了廊有東西兩間房,隻看上一眼就知是誰的屋子,“她婆媳二人是各住一間?”

“是啊。”尹姝往內探了探,既來了順道辦件差事,“大人,我替元娘去拿些錢。”

“嗯。”

衛驤倒未踏入內室,三五下掃了眼,“屋內並無鄒元氏丈夫的物件。”

尹姝正照著元娘所言在箱籠翻找,“是,頭七那日都給他燒了去。”又想到了什麼,尹姝接了句,“鄒婆婆還叫人紮了一紙人,做成了元娘的模樣,也給他燒去。”

衛驤聽聞,眉間微蹙,對此不敢苟同。

尹姝仍舊在那言語,“說是叫元娘去地下伺候鄒平軒,還說什麼如此他也不至於孤寂,能有人說得上話。我瞧著就是欺元娘勢弱罷了,既要熱鬨,怎就不合家一道去了,給她自個兒紮個一模一樣的紙人?好叫鄒平軒在底下母慈子孝、闔家天倫之樂的。”

衛驤嗤地輕笑一聲。

“元娘就是脾性太好了,旁人說她,她不還嘴,隻是笑,過兩日就都忘了。”尹姝櫃中翻了個遍,竟什麼也沒有,她扭頭就往鄒氏的屋內去,隻隨手開了兩個匣子,便在其中找到了兩貫錢,她隨手撈了一貫出來。

“她先前與我說,她婆婆總盯著她手上的那三五錢,趁人不在偷藏了去,她這些年攢了不少錢都在她婆婆兜裡了。”她屋裡找不見,去鄒氏屋裡看看就成。

“她做何營生?”

尹姝回了元娘的內屋,又往箱籠中搜弄了一番,“算不得營生,平日賣些繡娟,她丈夫還在時,還能做些嫁衣,如今避諱了,若真要說,算得是繡娘吧。”

“繡娘?”

“是啊,城中的新婦姑娘們多是會做些針線活養家。”話音剛落,尹姝察覺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似有些不對味,她又添了句,“自然,也是有姑娘不做繡娘的。”非但不做繡娘,還專挑著仵作一行一頭紮了進去。

“你手中的是什麼?”

尹姝垂眸,見自己才從箱籠中找出的物件,“元娘的荷包。”

“拿過來我瞧瞧。”

尹姝乖巧遞上。

衛驤看了兩眼,“這上麵繡的是什麼?”

“鴛鴦啊。”荷包時日過久,絲線已褪去色,隻能依稀從繡紋中辨出。

衛驤又問:“她平日都帶在身上?”

“是,她從不離手的,這一回是走得急,沒捎上。”

衛驤看了眼箱籠,上頭擺著的七八個荷包,明眼一看就知是近日做的,又看了看手中這支,縫補針線已換了三道,囊衣已被磨糙,收口的紅繩也看不清本來著色。

“你可知是誰相贈?”

尹姝靜默了片刻搖搖頭,“不知,從未見她提起過。說不準隻是自己做的罷了。”

“若是你,數年單單留著這一隻荷包,不舍割棄,是何緣由?這荷包又與誰相關?”

四目而視,衛驤似在她身側築起高牆不容她逃脫,她試圖閃躲:

“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