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我沒事,不要緊的,你彆怪……(2 / 2)

王雪照扯了一下薑幗英的袖子,阻止了她,然後正色對劉建軍說道:“根本沒這事兒!我這樣的的身體情況……您覺得我有能力參加暴動嗎?”

眾人皆儘沉默。

劉建軍看著臉色蒼白憔悴、體態纖瘦到風一吹就倒,說多兩句話就喘不過氣的王雪照,也沉默了。

趙蓮姣氣憤地說道:“王雪照!你睜眼說瞎話呢吧?你當我是死人嗎?你明明就……”

王雪照打斷了她的話,卻並沒有理會她,而是對劉建軍說道:“劉主任,您的問話我已經回答了,您要不要再問問彆人?”

當麵對質,這就是劉建軍的意思。

於是劉建軍又點了名,“薑幗英,你來說說,有這事兒嗎?”

薑幗英看了趙蓮姣一眼,回答道:“劉主任,根本就沒這事兒,是哪個小人跟您說的呀?”

趙蓮姣驚呆了,她瞪著薑幗英,胸脯劇烈起伏。

劉建軍又一一問向姚若男、付愛戎、江心棠和田麗……

大家全都搖頭,很有默契地說沒這回事兒。

劉建軍看向趙蓮姣的眼神就十分嚴厲了。

趙蓮姣快要氣哭了,吼道:“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是不是?”然後又吼劉建軍,“不信你問問胡大牛!他是受害者!”

她都快被氣瘋了。

劉建軍臉色鐵青,但還是忍住怒意,看向了一旁的胡大牛,“胡大牛,那你來說說吧!”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在胡大牛身上。

但不知為什麼,胡大牛臉色慘白,且整個人搖搖欲墜的樣子。

劉主任隻好又問了他一遍,“胡大牛,你來說說……當時到底什麼情況。”

胡大牛眼神茫然,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神質地看向劉主任,十分忐忑不安。

“胡大牛你說啊!說啊!”趙蓮姣焦急地催促著他。

在她眼裡,胡大牛才是苦主。

然而接下來,她卻清清楚楚地聽到胡大牛說道:

“沒、沒有!根本沒這事。”

說著,他還忍不住看向鄺勵紅所在的方向,表情複雜。

趙蓮姣目瞪口呆。

半晌,她才大罵了起來,“胡大牛你是傻X嗎?她們那樣欺負你,都把你給捆起來了……你、你居然替她們說話?”

胡大牛一呆。

愣了片刻,胡大牛清醒過來,大罵趙蓮姣,“你踏馬才是傻X呢!我們都是革命戰友,相處得好好的,你個小人在這挑撥離間個啥啊?我一堂堂正正男子漢,就算你們幾個病歪歪的娘們兒聯手,真能製住我?還暴動……你這麼想捱打,要不要我成全你?”

胡大牛是駱駝農場的工人,沒啥文化、個子不高但生得特彆壯實。

他一發怒,眼珠子都快要爆出來,砂缽大的拳頭也舉了起來。

“你!”

趙蓮姣被嚇壞了,趕緊哭著往劉建軍那兒躲,“劉主任你看他!他當著你麵他都敢這樣……”

劉建軍現在也很煩趙蓮姣了。

乾啥啥不行,告密第一名。

雖然鄺勵紅在半路上很突然地生了個孩子,確實驚掉人的下巴,可當胡大牛趕著駝車來到營地時,劉建軍清清楚楚地看到:鄺勵紅是被胡大牛抱下車的!當時胡大牛那個小心翼翼、害怕鄺勵紅會被磕著碰著的樣子……

如果胡大牛和女知青們曾經發生過那樣的衝突,胡大牛怎麼可能還那麼體貼、緊張鄺勵紅呢?

再加上一車八個女知青裡,姚若男思想正、有覺悟,王雪照鄺勵紅是病號,剩下的四個女知青裡,除了趙蓮姣,另外三人都很服氣姚若男。有了姚若男的領導,根本不可能發生什麼暴動。

劉建軍根本不信。

可趙蓮姣卻說出了“暴動”二字!

暴動!!!

多麼嚴重的問題!

他做為知青辦主任,能不重視嗎?

結果?

還不是證明了就是趙蓮姣這女人胡說八道,還當麵一套背麵一套的,極大地破壞了隊伍的友愛和諧與團結!

於是劉建軍冷著臉說道:“趙蓮姣,咱們是一個團體,同誌之間要相互信任、友愛!你說一天天的啥也不乾,不是挑撥這個就是挑撥那個,不是告這個同誌的密、就是告那個同誌的密……”

“我警告你啊,今天這事兒可過不去!你,給我連夜寫份八百字的檢討過來,明天一早開大會,我讓人來檢查你檢討報告裡的錯字,然後你當著所有同誌的麵,向被你冤枉的這些同誌道歉!隻要檢討報告裡有一個錯彆字,你就多讀一遍!”

說完,劉建軍帶著人氣呼呼地走了。

趙蓮姣嚎哭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腿亂踢,揚起一地沙塵。

胡大牛也狠狠地瞪了趙蓮姣一眼,罵了聲“晦氣”,轉身離開。

王雪照和姐妹們也離開了。

其他的知青們圍了過來,打聽是怎麼一回事。

姚若男的人緣比較好,認識的人也多,便將剛才的事兒說了,但對下午發生的事絕口不提。

知青們看向趙蓮姣的眼神就有些不對了。

那一邊,大家圍觀趙蓮姣,還指指點點的。

這一邊,六位當事人王雪照、薑幗英、姚若男、付愛戎、江心棠和田麗也圍著一叢篝火,小小聲議論了起來。

薑幗英小小聲對王雪照說道:“你膽子可真大啊!我當時都已經準備自首了……”

姚若男抿嘴笑道:“那幸好劉主任先問的雪照。”

田麗讚道:“雪照的心理素質真好!我剛才差點兒嚇死了!”

付愛戎皺眉道:“我覺得挺奇怪的哈,你們說……趙蓮姣為啥這麼針對雪照?”

大家都是當事人,當然知道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確實是王雪照,但第一個動手綁胡大牛的,卻是薑幗英,那趙蓮姣又為什麼要針對王雪照呢?

江心棠小小聲說道:“依我看,她這是想要一箭雙雕呢!”

“怎麼說?”大家齊聲問道。

江心棠是浙南姑娘,生得細眉星眼,聲音也是柔柔的,“她應該是故意栽贓到雪照頭上的,隻要雪照沒能沉住氣,說一聲‘不是我,是幗英乾的’……你們想想,這事兒可不就露餡了嘛!”

大家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江心棠又道:“再說了,趙蓮姣一向很針對雪照,大約是因為雪照病了這一路,被大家照顧了一路,所以心裡嫉妒吧!”

王雪照看了江心棠一眼,笑得嘴兒彎彎。

薑幗英也有個事兒想不明白,便也說道:“咱們幾個都是自己人,倒也算了……可是那個胡大牛,他為什麼也不敢承認?”

眾人都看向了江心棠,齊齊流露出“你再給分析分析唄”的眼神。

江心棠麵一紅,搖搖頭,“我也想不明白。”

王雪照笑道:“你們想啊,要是被人知道,胡大牛被幾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年輕姑娘給捆了起來……以後他的臉麵往哪兒擱?”

“再就是,你們可彆忘了,他做了什麼事兒我們才要捆他的!當時他說的那些可全是封建迷信說法,是需要破四舊的東西,他不是普通的老鄉,他是有單位的,我們要是把這事兒捅到他單位去……他真承擔得起這責任?”

姑娘們恍然大悟。

不遠處突然喧嘩了起來。

姑娘們轉頭一看,居然是胡大牛……他直挺挺地跪在了鄺勵紅的身邊?

周圍的幾個女知青已經議論紛紛了起來。

薑幗英搶先一步,飛快地跑過去看熱鬨去了。

王雪照也在姚若男的摻扶下,走了過去。

隻見胡大牛跪在鄺勵紅身邊,已經俯下了身子,以磕頭的方式,額頭觸地,還哭了起來,“小鄺同誌,我、我對不起你!下午的時候我不應該那樣對你……”

王雪照和小姐妹們麵麵相覷。

鄺勵紅愣了很久,弱弱地說道:“沒關係……”

“不!不是!有關係,有關係的!”

胡大牛哭著說道:“我剛才打了個盹兒做了個夢……我夢見你被我給趕下了車,我帶著其他的同誌們回到這個營地以後,又帶著人去找你……隻是天黑了我們認錯了方向,找了你一整夜也沒找著……”

“第二天我們繼續找,可是老天爺刮起了大風,我們實在沒法走!直到三天後我們才找到了你,可你和你孩子已經……小鄺同誌,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和你的孩子啊!我、我就是個畜牲!”

鄺勵紅臉色瞬間慘白。

胡大牛雙手左右開弓,啪啪啪狠抽自己的臉,“我、我是因為太倒黴了……所以我才迷信,覺得女人生孩子有血光之災,會影響我的運程的!可我、我不是真的想要害死你!我當時是想著,把你放在原地,回頭找彆人的車去拉你……”

“小鄺同誌,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啊!嗚嗚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胡大牛嚎哭道:“小鄺同誌,我在夢裡還看到,你和你孩子死了以後,我、我也精神失常變成了一個瘋子,最後……自殺了!我一死,我媽沒錢治病,她也死了啊……”

鄺勵紅兩眼含淚,卻很豁達,“沒關係的胡同誌,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畢竟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放棄了自己的……”

王雪照與眾人麵麵相覷。

這是什麼意思?

鄺勵紅繼續溫溫柔柔地說道:“現在我和孩子大小平安……我很感恩,是姐妹們救了我,讓我和孩子都有了重新活一次的機會,以後我不會再鑽牛角尖了!”

“啊,胡同誌你快起來吧,不管怎麼說,我都要向你說聲謝謝。你做的那個夢……根本不存在,彆往心裡去。我有雪照、幗英、若男、田麗、心棠、愛戎這樣好的夥伴,就算我遇到了危險,她們也不會坐視不管,所以你的內疚根本沒必要。”

胡大牛放聲大哭,“可我過不去!我心裡過不去啊……”

姚若男上前去,叮囑胡大牛不要把事情搞大,畢竟劉主任剛剛才徹查過這件事。

胡大牛壓低了聲音嗚嗚地哭著,對鄺勵紅說:“妹子……勵紅,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妹子了,我、我會想辦法補償你的!”說完,他抹著眼淚匆匆離開。

王雪照沒吭聲,坐在一旁厘清這事。

也就是說,前世不知什麼原因,她王雪照、以及姚若男、薑幗英等人全都沒能攔住胡大牛和鄺勵紅,以至於鄺勵紅被逼著下了車、或者是主動下了車,最終母女雙雙身亡。

但她失去了前世的三年記憶,不知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看來,好像一下子扭轉了鄺勵紅、小恩恩和胡大牛、胡母四個人的命運。

這應該是個良好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