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宴清扶額,似懊惱,到底還顧忌一點名聲,趁著下人尚未蘇醒,悄悄出了沁香閣。
剛帶上門,後頭響起薛氏涼嗖嗖的聲音,
“宴哥兒,你怎麼在這?”
付宴清渾身一僵。
硬著頭皮轉過身,朝薛氏施了一禮,“母親。”
薛氏瞥了眼他身後緊閉的門,眸光冷了下來,“簡直胡鬨!你怎麼敢……”
薛氏難以啟齒,怒瞪著麵前這個辛苦栽培的兒子,“她什麼身份,你什麼身份?是生怕禦史不來參你嗎?”
事已至此,付宴清知道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母親稍安勿躁,有什麼話,我們移步再說。”
反正他與顧蘭枝清清白白。
薛氏自不想鬨大,以免叫人看了笑話,便瞪了付宴清一眼。
“隨我回去。”
……
顧蘭枝醒來已日上三竿,對麵位置空蕩蕩的,顯然走了有一會兒。
半夏聽到動靜,端了洗漱的水進來,“姑娘,昨晚你和世子……”
“彆瞎說。”
顧蘭枝嗔了一眼,“表哥與我隻是下棋,你想哪兒去了?”
“唉……”
半夏語氣頗有幾分失望,“還以為姑娘你已經把世子拿下了呢。”
顧蘭枝倒不急,僅僅是美色便使付宴清動搖,那他就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付宴清了。
想到昨夜二人之間的約定,顧蘭枝唇邊的笑意便壓不住,“不過,表哥倒是提醒我了,過陣子老夫人壽宴,咱們也得準備一份賀禮才行。”
不需要多貴重,心意在就好,她打算畫一副鬆鶴延年圖。
這一忙,又過了兩日。
半夏看著顧蘭枝筆下的圖,“姑娘,不是畫鬆鶴延年麼,怎的瞧著……像在畫世子?”
顧蘭枝唇邊笑意一頓,反應過來後忙用一旁的百壽圖蓋住。
義正辭嚴,“你看錯了。”
半夏噗嗤一笑,“好好好,奴婢什麼也沒瞧見,不打擾姑娘了。”
明明心裡想著世子,偏還嘴硬。
半夏促狹的笑臉並未瞞過顧蘭枝的眼睛,顧蘭枝擱下筆,笑罵道,“好你個死丫頭,竟敢打趣我了。”
說著作勢去追,主仆倆在屋裡好一陣鬨騰。
恰在此時,春雨秋霞叩了叩門,
“表姑娘,大夫人來了。”
主仆倆嬉笑聲一頓,麵麵相覷。
不會是因為付宴清,來找麻煩的吧?
顧蘭枝略有不安,趕緊把書案上的東西藏好,這才走過去開門。
門外三步遠的距離,薛氏站定在那兒,旁邊還有薛錦華並幾個女使。
顧蘭枝整理好心緒,盈盈一拜,“大夫人,薛姑娘。”
沒有預想中的興師問罪,薛氏反而帶了不少禮物,“前幾日府裡事多,沒來得及看看你,怠慢之處,蘭姑娘不要見怪。”
薛氏生得貌美,鳳眸瓊鼻,氣質溫婉,雖年過四十,依舊身段纖細,皮膚緊致,一言一行皆是標準的大家閨秀。
然而細看,能發現她溫和表象下的一抹淩厲。
顧蘭枝垂眸,“是蘭枝失禮,多日來竟未主動登門給大夫人請安。”
這些天,除了待在沁香閣,她也就隻去了老夫人的隨喜堂,倒忘了薛氏的存在。
薛氏扯了扯嘴角,“不必,你是老夫人的貴客,與我沒什麼關係,請安之類的,就免了吧。”
薛錦華沒忍住,輕嗤一聲,“蘭枝,你不請姨母進去坐坐?”
顧蘭枝麵上惶恐,趕緊側身讓開一條道,“抱歉,大夫人您請。”
薛氏使了個眼色,女使們捧著東西魚貫而入,薛氏緊跟著邁步進去,一眼便瞧見屋裡幾樣熟悉的物件。
“你與宴哥兒,相處得可算融洽?”
果然是因為付宴清。
但眼前之人畢竟是他的生母,顧蘭枝想儘可能的給對方留下好印象,便輕聲道,“世子爺身份尊貴,蘭枝何德何能,不過是世子爺見我可憐,照拂一二罷了。”
她不能拖累付宴清。
薛氏略感意外,她竟沒有趁機攀扯付宴清。
薛氏臉色稍霽,“你既是老夫人帶回來的,我們自然會照顧好你,彆的不敢保證,至少能讓你不再漂泊,有個歸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顧蘭枝輕咬下唇,點了下頭,“大夫人的話,蘭枝明白了,自會銘記於心。”
薛氏不想把事情做絕,既然顧蘭枝識時務,她便不多說什麼了。
“好了,事情到此為止,錦華,扶我回去吧。”
待走遠了些,薛氏才停下腳步,看了眼身後的沁香閣。
那顧氏女還算聰明,能屈能伸,但薛氏依舊憂心忡忡,不為彆的,光是顧氏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她就擔心自己兒子被迷了心神。
“錦華,往後宴哥兒再去尋那顧氏女,你記得來告訴我。”
薛氏一麵叮囑,心裡有了主意。
必須提醒老夫人,抓緊付宴清與沈染衣的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