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枝足足愣了半晌,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
“祁安,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嗎?不記得燕山了嗎?你的表字,還是當初你抱著我,親口告訴我的……”
顧蘭枝的話,大大超出了付晏清的猜想。
她莫不是想告訴他,她才是燕山上與他私定終身的阿蘭?
付晏清大手驟然鬆開,墨眸閃過一抹冷色。
“不可能。”
他斬釘截鐵地否認,打斷顧蘭枝餘下的話。
顧蘭枝知道機會隻有一次,她上前一步,“祁安,我真的是阿蘭,我們曾在燕山度過了那麼多個日夜,也是我治好了你的眼睛,你答應過我,等你重見光明之時便要娶我為妻……”
“住口!”
付晏清的眼神冰冷猶如初見,“我不管你從何處得知了那些事,但這些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
其實,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顧蘭枝出身苦,走投無路之際想設法抓住救命稻草,情有可原,但錯就錯在,她不該拿阿蘭的事開玩笑。
沒人能代替阿蘭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即便是可憐如顧蘭枝,犯了他的忌諱,他也會翻臉無情。
顧蘭枝卻聽得雲裡霧裡,忽然,她想到什麼,抓住付晏清的手,“我想起來了,你曾贈我一枚青玉玦做為他日重逢的信物,我一直都有好好保管,可是三年前我在金陵遇到一些事,玉玨被人搶了去……”
付晏清閉了閉眼,沒心思聽下去。
再睜眼,眸底清明一片。
他冷靜地揮開顧蘭枝,“……是我看錯你了。”
他原先以為,顧蘭枝隻是出身不好,紅顏薄命,但終歸還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子,他憐惜她,願意給她一方棲息之地安度餘生。
可是如今,顧蘭枝卻一再哄騙自己。
好在,他早已知道真相,絕不會被她楚楚可憐的外表蒙蔽。
顧蘭枝凝眉,什麼叫,看錯她了?
又是這副無辜可憐的表情。
付晏清轉過身去,不再看她,“事情我了解了,三年前,你曾流落金陵,是孟家人救了你,你在孟家做了半年婢子,與孟家小姐同吃同睡,親如姐妹。”
回來的路上,孟蘭月說起了這段往事,付晏清聽後,從前那些疑雲一一解開。
他總算明白,為何顧蘭枝身上總有孟蘭月的影子。
曾是閨中密友,孟蘭月又與她分享過少女心事,顧蘭枝知道燕山,知道信物,又刻意模仿孟蘭月的喜好習慣,再出現在他身邊,加上方才那些話,乍聽之下天衣無縫。
倘若付晏清沒有事先知曉內情,說不準還真會動搖,讓顧蘭枝得逞。
真是陰險至極,連自己的閨中密友都想陷害,取而代之。
思及此,付晏清竟開始厭惡起顧蘭枝的心機手段了。
顧蘭枝卻沒聽出他話音裡的厭惡,反而激動得再次落下淚來,
“是……那時我遭錦衣衛通緝,是孟姑娘施以援手,將我留在身邊,但我的玉玨也是在那時候……”
她話音未落,一道清脆女聲響起,
“祁安。”
素衣少女嫋嫋而來,立在付晏清身側,與顧蘭枝四目相對時,二人皆是一愣。
孟蘭月先回神,眼睛從最初的驚愕,到歡喜,最後蓄起熱淚。
“你……你是蘭枝?”
孟蘭月顫聲上前,一把握住顧蘭枝的雙手,好似久彆重逢的親姐妹。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以為你已經……沒想到,我還能在這裡見到你。”
說話間,脖頸上的青玉玦滑落。
顧蘭枝杏眸瞪大,“我的青玉玦……”
她伸手去奪,付晏清挺身而出,擋在孟蘭月麵前。
顧蘭枝急哭了,“祁安,那是你贈我的信物,是你給我的!是孟蘭月搶走了它!”
“蘭枝,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孟蘭月瑟縮在付晏清身後,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憐憫與不可置信。
可在顧蘭枝眼裡,那是上位者對弱者的俯視、施舍,還有誌得意滿的炫耀。
顧蘭枝笑了,淚水順著猩紅的眼尾滑落。
“我為何會變成這樣?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曾經,她那麼信任孟蘭月。
信任到無話不談,推心置腹。
最後呢,是這個女人親手將她推入深淵。
孟蘭月仿佛被她的話刺傷了心,目色哀哀,“蘭枝,我們之間一定有誤會,你若對我有不滿之處,大可說出來,何必在祁安麵前鬨這一出?”
“隻要我們把話說開了,誤會自然解除,我們還是好姐妹。”
孟蘭月惺惺作態的模樣,令顧蘭枝胃裡直犯惡心。
“你害我至此,還妄想我能不計前嫌與你做姐妹?”
若說之前是懷疑,那麼此刻顧蘭枝已經確定,當年就是孟蘭月害她,不僅搶走了信物,還將她棄於懸崖邊上,置她於死地。
她甩開孟蘭月,眼神憎惡,孟蘭月還要糾纏,顧蘭枝氣不過,揚手便是一記耳光。
孟蘭月尖叫一聲,被打了個趔趄。
付晏清急忙將人攬在懷裡,手中利劍陡然出鞘,橫在顧蘭枝脖頸前,
他目光冷寒,語氣鋒利,“再敢傷她,我必要你償命!”
顧蘭枝一愣,脖頸處傳來細細密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