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灼愛吃甜的。九月底,西瓜快掃尾了,品質一般,這盒裡麵都是西瓜芯兒,剩下沒啥味兒的部分他給吃了。
周歸與轉動方向盤,彙入主車道。
梁星灼吃著西瓜提要求:“我考了滿分,你就隻口頭上誇誇我啊?”
“彆的你不是正在吃?”
“這是每次都有的,不算獎勵。”
周歸與問:“你想要什麼?”
“想吃你做的鹵牛肉了。”梁星灼眼巴巴望著他。
“行,明天給你做。”
梁星灼進一步試探:“我還想跟你去上班,在你辦公室寫作業。”
周歸與眉心微蹙,拒絕:“不行。”
“為什麼?”
“醫院吵,也亂,影響你學習。”
“我又不在外麵待著。”再說我又不是為了學習去的,隻是想跟你多待會兒。
周歸與像是讀到了他的心聲:“我這段時間堆了不少手術,沒什麼時間待在辦公室。”
梁星灼還在堅持:“你總得吃飯吧。”
周歸與實話實說:“開了台哪有飯點。”
梁星灼說不過他,徹底蔫吧了。
雙肩垮下去,沒精打采,甜西瓜吃著也食之無味。
周歸與知道這小子又在使苦肉計。
他才不吃這套。
短暫的沉默。
“……不過這三天就不去醫院了。”周歸與抿抿唇,想著下次他肯定不上當,“爺爺奶奶來了,回頭我跟同事調調班。”
梁星灼瞬間支棱。
得了便宜還賣乖:“虧我還想陪你上班呢,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咯。”
周歸與不跟高中生一般見識。
問他:“想不想去哪玩?正好也要帶爺爺奶奶四處逛逛。”
梁星灼懂事道:“看他們想去哪吧。”
提到放假安排,梁星灼想起黑板報的事情,順便補充:“不過後天下午我要回學校一趟,不能跟你們一起。”
“放假回學校做什麼?”
“跟同學約好了出黑板報,下周返校要檢查的。”
停頓片刻。
周歸與跟他確認:“是剛才在校門口跟你說話的女同學嗎?”
梁星灼不以為然:“對。”想了想才反應過來,有點驚訝,“你看到了?”
“我又不近視。”周歸與回憶了一下那個女生的樣子,追問,“長得挺可愛的,你們關係很好?”
“就普通同學。”
“那還約著出黑板報。”
“她也是班委。”
“是嗎?叫什麼名字?”
問題一個接一個,梁星灼見周歸與對陌生人的關注度竟然超過了自己,頓時惱了,很不高興地說:“乾嘛?打聽得這麼仔細,你喜歡女高啊。”
周歸與眼睛看著路,分出一隻手掐他臉:“犯什麼渾。”
“痛!”梁星灼掰開他的手,要不是看他在開車,非鬨騰他不可。
揉著臉嘴也不饒人:“誰讓你突然對我班上的女同學感興趣,半個月不見,也沒瞧你多問我兩句,你是不是想談戀愛了?還是有喜歡的人了?”
梁星灼多數時間都能做個乖巧懂事的弟弟,藏好對周歸與的重度依賴,不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極端兄控。
可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孩子,藏起來的才是他的本質,這點他清楚,把他養大的周歸與也清楚。
他隻是擅長裝成一個好孩子。
大人都喜歡好孩子,周歸與大概也喜歡。
“誰對你班上女同學有興趣,我問這些不都是在關心你嗎?”
周歸與察覺到梁星灼的情緒波動,冷靜地說:“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當下的首要任務是高考,你的私事我不乾涉,但我希望你自己心裡有數。”
梁星灼沒有因為周歸與的冷靜被安撫,反而更加應激:“為什麼回避後麵的問題?被我說中了?你不會打算高考完再告訴我吧?”
周歸與正麵回答:“我沒有。”
“哪個沒有?”
“全都沒有。”
梁星灼半信半疑:“沒騙我吧?”
周歸與反問:“我騙過你?”
梁星灼頓了頓,想起周歸與確實從不對他說謊,這才安心。
應激勁兒褪去,梁星灼熟練地道歉:“對不起,我剛才太凶了,我知道我很自私……你再給我點時間……”
這番說辭周歸與已經聽好幾年了。
梁星灼是個敏感多疑的小孩兒。
這兩年家裡長輩催他結婚催得厲害,梁星灼的疑心病更重了,一個字眼不對就會讓他像剛才那樣應激。
次次鬨,次次道歉,次次不改。
這小子才不覺得自己真的錯了。
周歸與沒理他。
梁星灼偷偷觀察周歸與的臉色,估摸他不可能為這點事兒跟自己生氣,就是不想這麼痛快被他哄過去。
那他就多哄哄。
梁星灼吸吸鼻子,用一副快哭了表情說:“我真的知道錯了,大不了獎勵我不要了,我以後一定乖乖聽你話,好不好?不要生我氣。”
開到紅綠燈路口,周歸與踩下刹車,捏住梁星灼的下巴逼他抬起頭看自己。
眼眶都沒紅,光打雷不下雨。
戲精。
周歸與輕嗬一聲:“行,那我也不調班了,這三天你陪爺爺奶奶玩兒。”
梁星灼表情僵住,半信半疑:“你認真的?”
周歸與不說話,故意吊著他。
梁星灼這下真的有點慌了。
一想到假期三天不僅見不到周歸與,還要跟周歸與的爺爺奶奶單獨相處……要命。
梁星灼可憐巴巴地挽回:“可是你都答應我了,你不許反悔。”
“還犯渾嗎?”周歸與問。
梁星灼夾起狐狸尾巴,老實巴交:“不犯了,我乖。”
周歸與深深看了他一眼,評價他四個字:“作吧你就。”
綠燈亮了,他鬆開手,繼續開車。
梁星灼知道這篇兒算是揭過了,狐狸尾巴又晃起來,得意:“作也是你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