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席淵才開口道:“如果你想調查真相,我可以幫你,你現在更應該專心讀書。”
紀星眠搖頭:“謝謝席先生,但我也要找。”
“我不是不信任席先生,隻是當年的事我是當事人,比席先生更清楚事情經過。”
席淵沉默許久,擁有上輩子的記憶,他知道紀星眠的話裡沒有摻假。
他相信他,所以寧可把傷疤和秘密袒露在疑似和凶手的他麵前,但也由此可見,紀星眠想留下親自尋找真相的執念有多強烈。
席淵原本想不管怎麼樣,這一世他和紀星眠的交際都要斷掉,但這一刻,他有些動搖。
上輩子紀星眠親自動手殺了他,但那一切是他罪有應得。
他毀了紀星眠的一生,讓這個本來有大好前途的青年停留在二十三歲。
現在看,上輩子的他還辜負了紀星眠的信任。
席淵沉思良久。
是讓紀星眠走,還是讓紀星眠留下?
時鐘滴答滴答地響著。
紀星眠目不轉睛地望著沉吟的俊美男人,誰也不知道,平靜的外表之下,他的神經有多緊繃,耳畔似乎隻能聽見劇烈的心跳聲。
他好不容易才回到席老師身邊,如果席老師非要趕他走……
紀星眠呼吸一滯,眼眸陡然暗了下去,口腔甚至彌漫出一股淡淡的甜腥味。
他不知道自己會乾出什麼事。
……
席淵久久沒說話。
紀星眠忍了又忍,最終打破平靜,幽幽道:“席先生果然還是討厭我……”
席淵嘴角一抽,迅速說道:“你可以留下,找到真相後,你再搬走。”
紀星眠倏然站起身,黯淡的眸光亮起,急切地點頭,似是生怕慢了一步,席淵會改變主意。
席淵看著紀星眠高興地差點把凳子帶倒,看了他一眼。
也是,畢竟是和父親死亡有關。
席淵理解紀星眠的想法,換位思考,如果他是紀星眠,在了解‘席淵’的性格和‘席淵’在席氏的地位權利後,千方百計來到‘席淵’身邊,也不會甘心離開。
就算說寒假讓紀星眠進席氏,紀星眠估計也不會答應搬走。
“謝謝席先生。”
紀星眠很快恢複冷靜,彎唇笑道:“那我不打擾您了,今天是周末,席先生可以好好放鬆。”
離開前,已經走到門口的紀星眠頓了下,眨巴著眼睛,期待地問道:“對了,我來這裡另一個目的是想報答席先生,席先生真的不考慮——”
“謝謝,出去,不考慮。”
紀星眠見好就收,遺憾地關上門。
席淵目送紀星眠離開,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隻希望早點找到真相,結束這一切吧。
……
一牆之隔,紀星眠關上房門,脫力般靠在牆上,半晌,低低笑了一聲。
剛剛他在賭席淵會心軟,也是在給自己一個機會。
上輩子剛開始就錯了,他不應該欺騙席淵,不應該利用席淵,所以這輩子,紀星眠早就決定要快點告訴席淵真相,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要是席淵和上輩子一樣,同情他諒解他,選擇輕輕揭過,那他就賭贏了,可以留下。
要是席淵覺得他小小年紀心機深沉,更加厭惡他,把他趕走,那他就賭輸了,後果未知。
幸好,他賭贏了,心結也散了。
紀星眠選擇性忽視那句找到真相就搬走,好心情地下樓準備早餐。
但席老師到底是為什麼突然想讓他搬走?
紀星眠腳步一頓。
還有,席老師這次似乎……原諒的太快了?
……
自從席淵同意紀星眠留下來,紀星眠有了微妙的轉變。
如果以前是無微不至,現在就是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的田螺姑娘,下廚打掃噓寒問暖,努力彰顯自己的作用。
家裡的阿姨數次欲言又止,很擔心這個家是不是沒有她們的用武之地了?
連管家陳叔都跑過來,玩笑地說他是不是可以提前退休了。
席淵剛開始雖然不認為同樣的錯誤還會再犯,再次愛上紀星眠重蹈覆轍,還是選擇減少和紀星眠的接觸。
但兩個人在同一個屋簷下,另一個還假作不知頻頻靠近,再怎麼避也避不開。
幾天之後,席淵也習慣了。
歸根結底,上輩子的悲劇不在於他們接觸,而在於他被感情衝昏頭腦的魔怔,隻要守好自己的心,等找到真相,從此他和紀星眠橋歸橋路歸路,也是一樣。
至於紀星眠說得什麼報答,席淵實在說不通也管不了了,一說這個家裡就茶香四溢,產出的綠茶能按斤賣。
安靜的日子沒過幾天,席淵接到了一個電話。
來自席家,他的母親。
席母席父都是事業型強人,致力於發展席氏集團,席淵從小到大都是家裡的保姆和管家帶大,照顧他最久的就是管家陳叔。
因為這個病,高中開始,席淵就搬出了席家老宅在外生活,除了節假日,和在席氏學習的時候會碰麵,和父母聯係不多,關係也不遠不近。
接到席母的電話時,席淵還以為是家裡有了什麼事,誰知道是來旁敲側擊的。
席母試探地詢問:“聽說你那裡新來了個小孩?”
“嗯。”席淵剛下班回家,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單手慢吞吞解著領帶。
他知道席家想打聽什麼,淡淡道:“是個男生,以前資助過的小孩。”
知道是男生,席母明顯有些失望,交談了幾句,在掛電話前,還是沒忍住提了一句:“醫生說過,你的病很容易治,多接觸人就好,你年齡也到了,張家的女兒很喜歡你,要不要我幫你安排?”
自從大學畢業時父母提過,得知他沒有談戀愛的想法後,席淵很多年沒聽見類似催婚的話了。
席淵頓了頓,沒有注意到身後大門的動靜,說道:“幫我回絕張小姐吧,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
從學校回來的紀星眠進門,一眼就看見了玄關處席淵的背影,一想到他們幾乎是同時回家,紀星眠嘴角不禁輕柔的笑意,直到聽見席淵的話,笑容緩緩消失。
什麼結婚的打算?
有人在追求席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