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行動不便,搭把手理所應當,但紀星眠這句話一說出口,事情忽然變得有些不對。
還算正常氣氛轉眼間詭異起來。
席淵唇角一抽,說道:“我閉著眼。”
“但你聽得見。”
紀星眠說:“我站得穩,你先出去吧。”
席淵睜開眼,試著鬆開扶著紀星眠的手,見紀星眠確實站得穩當,這才轉身,去門口等。
等紀星眠走出來,又扶著人去病床。
“謝謝。”紀星眠坐在病床上,望著明顯出來匆忙的席淵,後者穿著一件薄外套,裡麵的睡衣不知經曆了什麼,皺巴巴的,腳底下還是那一雙沾上了泥水的拖鞋。
紀星眠眼神微暗,掐了下手心,沒有把情緒表露出來,說道:“我這邊如果有什麼事,我會叫護士,天還沒亮,你回去休息吧。”
席淵的視線落在紀星眠燒得泛紅的臉龐,把被子給人蓋上,淡淡道:“現在淩晨四點,回去也睡不了多久,等會護士會來輸液,好了一起回去。”
紀星眠目光隨著席淵的動作追隨著他的手,注意到那雙黑色手套不見了,紀星眠看了眼席淵,不著痕跡地翹了翹嘴角。
“好。”
話音剛落,護士推著醫療手推車進來,輸液前,她看了眼紀星眠還沒乾透的衣服,對席淵建議道:“你是人家屬吧?帶了衣服過來嗎?他還在發燒,那衣服最好換換。”
“沒帶。”席淵微微蹙眉,一連串的事情下來,他差點忘了這一茬。
這會兒是淩晨,陳叔年紀大了,不好大半夜把人喊醒,吳特助明天還要上班……
席淵思考片刻,看向紀星眠問道:“先穿病號服可以嗎?”
見紀星眠點頭,趁護士還沒掛水,席淵去這層樓的護士站拿了一套病號服回來。
回來時,病房裡隻有紀星眠一個人在。
紀星眠解釋道:“護士說輸液不好換衣服,等我換完再叫她。”
席淵頷首,把病號服遞給紀星眠。脫臼的手已經接上,不影響紀星眠穿衣服。
紀星眠接過,歎了口氣,幽幽低喃:“沒想到,還是要脫。”
席淵:“……”
“你可以在被子裡換。”席淵把病房門關上,背對著病床。
後麵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和紀星眠的聲音:“好了。”
席淵轉過身,紀星眠穿上了病號服,或許是沒什麼力氣,衣服穿得有些歪,最頂上的扣子沒扣好,露出纖細白皙的漂亮鎖骨。
莫名覺得藍色的病號服有些刺眼,席淵移開目光。
“我知道你對我沒意思。”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動作讓紀星眠誤會了,紀星眠歉意地說道:“我也不想這樣。”
席淵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他其實並不介意,紀星眠和他同為男性,況且還是個病人,就算真看見了什麼,也不是他吃虧。
但紀星眠後一句堵住了席淵的話。
表白被拒、被狠心趕走,還在外麵站了一夜發燒暈倒進醫院,紀星眠應該如他自己所說,真的心灰意冷地放下了這段感情吧。會不會現在後悔對他表白了?
沉默兩秒,席淵說道:“我去叫護士。”
護士很快過來,掛完水,走之前叮囑了一句:“可以用熱毛巾給病人擦擦身體。”
等她走了,席淵關上門,紀星眠飛快地說:“擦身體就不用了。”
避之不及的態度讓席淵愈發篤定,心頭五味雜陳,既有鬆了口氣的感覺,又有些詭異的複雜感。
“你淋雨還沒洗澡。”席淵斂去思緒,說:“擦完身體更舒服。”
豪華單人病房裡東西都有,且都是乾淨的,席淵放了盆熱水,拿了新毛巾浸濕擰乾,遞給紀星眠。
紀星眠垂眸望著那隻上輩子連觸碰都不敢的手為自己忙前忙後,心底歡欣雀躍,散發著融融暖意,嘴角的弧度幾乎要壓製不住。
怕席淵察覺,紀星眠努力克製著沒有表現出來,故作若無其事,歎息道:“你知道嗎?對一個剛表白被拒的人這麼好,會讓人生出不該有的希望。”
席淵動作一頓。
他把毛巾塞進紀星眠手中,麵色不變,平靜地說道:“因為你是病人。”
這個回答讓紀星眠嘴角的弧度滯了滯。
他深吸一口氣,攥著毛巾的手收緊,深深望著席淵,嘴角的微笑愈發燦爛,透著絲絲的危險感:“你的意思是,如果生病的是彆人,你也會對他這麼好?”
席淵平靜地注視著他,“嗯。”
紀星眠想問,如果在這裡的人是沈飛白,你也會這樣做?好在他忍住了。
“是嗎。”紀星眠說:“那就好。”
語畢,紀星眠仔細觀察著席淵的神色,在快失望時,總算捕捉到讓他滿意的微表情,心神一鬆。
他就知道,之前做的那些事沒有白費,席淵對他並不是沒有絲毫感情的,否則怎麼會允許他觸碰?不抗拒他的觸碰?
況且,明明上輩子他從來沒見過席淵對誰這麼好過,他記得有一次吳特助生病住院,席淵也隻是讓人去慰問,給人放帶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