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我叫沈驍,獵隼的隊長。(1 / 2)

每年立春,沈驍都會來到獵人大本營,今年也不例外。

天氣很冷,大本營的崗哨凍得來回跺腳,向沈驍投去不解的眼神。

新來的崗哨想不明白,這天氣都快把人耳朵凍掉了,自己巴不得趕快進屋取暖,為什麼還有人願意在屋外坐著?而且一坐一天?神經病吧!

沈驍懷裡揣著一束小白花,手上夾著一支煙,沒有搭理崗哨頻頻投來的好奇目光,他坐在獵人公墓的一個墓碑旁愣神,地麵上滿是煙頭。

“據曙光基地報道,前基地執政官林正初,近日在隧道車站遭到襲擊,現正在醫院接受治療,暫無生命危險,行凶者身份不明...”

大本營內回蕩著廣播的聲音,驚飛了幾隻雪地鴿。

林正初遇襲這件事兒已經循環播放了好幾天,三大基地為了找到行凶者,就差沒把基地裡每個居民的祖宗十八代翻出來。

然而這和獵人大本營沒什麼關係,獵人大本營是獵人們多年前自發成立的臨時落腳點,隻要象征性的登記姓名和身份ID,你就可以自由出入,享受這裡的食物和爐火。

來這兒的人大多和沈驍一樣,不關心過去,不操心未來。

唯一能讓他們提起興趣的,隻有獵物的價值。

天色漸暗,獵人大本營的燈逐一點亮,橙色光看起來很暖和,尤其在這冷到讓人打顫的夜晚。

夜晚漫長,但隻要太陽照常升起,那便是暖冬之年——這個世界終年與寒冷相伴,無論春夏,都是白雪皚皚。

如果太陽不再升起呢?

那便是比暖冬之年更加冰冷的“無夏之年”。

無夏之年,永夜降臨,低溫肆虐,怪物橫行。

這四個字宛若恐怖故事,光是聽到都會讓人惶惶不安。

但對沈驍而言,還有四個字遠比“無夏之年”可怕:沒煙抽了。

沈驍捏了捏煙盒,又摸了摸兜,確定真的一根都沒了才死心。

“真不禁抽。”他嘟囔了一句,收起地下的煙頭,拍屁股起身,走了兩步又回來,對著墓碑說了句,“我回屋拿盒煙,很快。”

說完把花放在墓碑前,走進亮燈的屋子,沒一會兒又推門出來。

崗哨突然衝到他麵前。

“知道。”沈驍無奈笑笑,指著外牆上“室內禁止吸煙”的標語,“我真的識字,你們不用每年都特意提醒…”

話說一半被沈驍咽了回去,他發現崗哨視線瞄準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後——大本營正南方向的冰霜密林。

天幾乎全黑,這個時間點很少有人來,而且能讓崗哨這麼緊張的...

隻有怪物。

雖說現在是暖冬之年,怪物不會像無夏之年那樣肆無忌憚,但每每到了晚上,依然會有怪物竄出冰霜密林,在黑夜裡吃人。

它們是普通人的夢魘,卻是獵人的目標。

沈驍轉過身,順著崗哨目光望去,發現冰霜密林裡冒出一個影子,正逐漸靠近大本營,他將手按在腰間的短刀上,眯起眼睛,想確認來了個什麼東西。

黑暗中,那個影子無聲前進,輪廓逐漸清晰。

它身體覆蓋著黑色的長毛,健壯的四肢毛色較淺,頸部一圈月牙狀的白毛格外亮眼,同樣長著白毛的尾巴高高翹起。

分明就是一隻雪橇犬。

沈驍鬆開刀柄。

“...額,狗啊。”崗哨意識到自己有些緊張過度,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狗好大。”

的確,作為雪橇犬,它的體型可算的上巨大,目測肩高超過八十公分,站起身比大多數人都高,看著就結實。

但再怎樣,也是隻狗而已,和大本營其他的雪橇犬沒什麼區彆。

沈驍看沒什麼大事,剛轉身準備回屋,就聽到崗哨驚恐的喊了一嗓子:

“狗狗狗狗——”

這一嗓子喊得淒慘,甚至有些破音,沈驍剛想吐槽“你膽子這麼小怎麼被選上的”,就感到一個黑影從身後撲過來。

獵人的本能讓沈驍的身體瞬間反應,他側身快速後撤,眨眼間擺出格擋動作,短刀出鞘,亮出寒光——黑影從沈驍眼前掠過,帶著暖烘烘的氣息,穩穩落在地上。

是剛才還在百米開外的雪橇犬!

沈驍有些吃驚,這隻狗的速度和體型超出想象,哪怕在基地裡,也難遇到如此身體素質的狗。

大狗明顯沒料到會撲空,它原地愣了愣,轉過身,歪頭觀察著沈驍,尾巴甩的起勁,一臉見到老熟人的模樣。

崗哨小哥見狀,恍然大悟的對沈驍說:“早說啊!搞半天是你的狗!”

沒等沈驍回答,大狗突然立起上半身,兩個前腳掌搭上沈驍的雙肩,不管不顧的把全身重量壓在他身上。

這隻狗本就是大塊頭,站起來更是和沈驍差不多高,巨大的體重加上一瞬間的衝擊力,讓沈驍險些沒站穩。

可狗卻不覺得有什麼,它吐著舌頭,呼哧呼哧的水汽噴了沈驍一臉,看起來開心的很。

沈驍收起刀,用手抵住大狗的嘴巴,以防被狗舌頭洗臉,剛打算解釋自己沒見過這隻狗,就聽到身後有人喊道:

“驚蟄!”

說話的人一身黑衣,她捂得嚴實,臉都看不見。

“回來。”黑衣人聲音很輕,語氣卻異常嚴厲。

大狗愣住了。

主人今天怎麼這麼凶?我做錯什麼了嗎?晚上沒有睡前擼肚皮的待遇了嗎!

崗哨愣住了。

這年頭,沒幾個人敢天黑後獨自在野外晃悠,哪怕帶了隻大狗也不敢,尤其今年冷的邪乎,開春了溫度不升反降,大家都在猜,是不是無夏之年又要來了,眼前這人竟敢孤身夜行?聽聲音...還是個女的!

沈驍也愣住了。

一身黑衣容易隱於夜色,剛才沒能發現她也正常,但讓沈驍背後一涼的是,明明這人就在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他竟然毫無察覺。

“驚蟄,過來。”黑衣人輕聲命令道。

大狗不情不願的從沈驍身上離開,尾巴都垂了下來,哼哼唧唧的,絲毫沒有一隻巨型犬的威嚴。

崗哨倒無所謂對方是什麼人,隻要還是人,就不怕。

“這麼晚還出門,膽子夠大的,姓名?”崗哨拿出紙筆,朝著黑衣人走過去,誰知剛走了兩步,驚蟄就擋在他麵前,發出威脅的低吼。

崗哨瞬間腿都軟了,狗可不是人啊!會咬人的啊!

“江萊。”黑衣人配合的報上家門,她聲音軟軟的,手搭在驚蟄背上,大狗馬上安靜下來。

江萊?沒聽說過,新獵人?沈驍在一旁站著,習慣性的在褲兜裡摸煙,是剛從屋裡新拿的一盒。

“好的好的,名字我記下了,再麻煩您摘掉帽子,ID卡出示一下?”崗哨恭恭敬敬,“我需要核對ID卡的照片是您本人...”

“實在不好意思呀,我是漁村的醫生,來的路上不小心把ID卡丟了。”江萊邊說邊拉下帽子,半張臉被麵罩遮著,隻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她眼裡滿是疲憊,黑眼圈很重,像是好幾天沒睡覺。

沈驍手一抖,煙掉在地上。

江萊瞥了他一眼,禮貌的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崗哨有點為難:“ID卡丟了?這...這不成啊,您也知道,最近執政官出了事,我們...”

“漁村的醫生?不在漁村呆著,跑來獵人大本營乾什麼?”沈驍撿起煙吹了吹。

“本想去隧道車站來著,結果路不熟,走反了方向,回去嗎又太遠,”江萊眼眉彎彎,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隻能先來這裡歇歇腳了。”

這解釋說得過去。

“隧道車站?”沈驍笑,“出遠門啊。”

“去曙光基地,是挺遠。”江萊打量了沈驍片刻,“您看著,不像這裡的工作人員?”

“我?我是獵人,就隨口問問,彆在意。”沈驍拍了拍崗哨的肩膀,“兄弟,通融通融,女孩子家家的,天又這麼晚了,你該不會忍心讓她住野外吧?”

崗哨也不想趕走一個落單的姑娘,但大本營的規矩放在那兒,他一個新人要什麼沒什麼,哪敢擅自決定,於是對江萊說:“這樣吧,你稍等一下,我去問問領導...”

“多大點事兒啊,你們領導估計都鑽被窩了,你現在闖進去,不是讓人家冷風吹屁股嗎。”沈驍拿出自己的ID卡,“算了,我給她擔保。”

崗哨猶豫的接過ID卡,看到“沈驍”二字的時候驚訝萬分:“沈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