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的篝火劈啪作響,沒人注意到樹影中僵持的二人。
江萊想過掙脫沈驍,無奈對方力量大的出奇,過度掙紮反而容易傷及自身,隻能作罷。
“大意了,沒想到他這麼早回來,應該先把飛刀藏起來。”江萊心想,她一邊盤算著該如何解釋剛才的行為,一邊用餘光找驚蟄,指望大狗能幫她脫困。
然而大狗一臉迷茫:我是該大叫?還是該跑路?
江萊在心裡歎了口氣,早該預想到如此…要是普通的狗子,看到自家主人被擒,早就喊的全世界都聽見了。
可驚蟄不是普通的狗子,它有自己的思想,各種意義上的。
江萊又瞄了眼營地,那裡一切如常,沈驍剛才的一係列動作如行雲流水,無聲且迅速,絲毫沒有驚擾到營地篝火旁坐著的三個人。
該說沈驍太厲害呢,還是另外三人太廢了呢?
無論如何,眼下這情況還是越少人看到越好,對付一個總比對付四個強。
江萊轉過頭,露出服軟的神情,眼睛朝下看了看,意思是能不能先放開我的嘴?
她琢磨沈驍大概率不會照做,一個來路不明的新人,趁隊長不在,拿著飛刀站在暗處,怎麼看都疑點重重,沈驍沒直接敲暈她已經是手下留情。
誰想到,沈驍下一秒就放開了捂她嘴的手,一點沒猶豫。
江萊愣了一下,心想獵隼隊長這麼好說話的?她扭了扭被擰在身後的胳膊,賠上笑臉,悄聲試探:“手也鬆一鬆?怪疼的。”
看似小心翼翼,實則得寸進尺。
沈驍這次沒那麼好說話,卡著江萊的力道甚至大了些:“想跑?”
江萊感覺臉都要貼在樹皮上了,心裡罵罵咧咧,麵上客客氣氣:“又沒做虧心事,為什麼要跑?沈隊長怕是誤會了什麼。”
“不想跑,乾嘛帶著狗?”
“上廁所壯膽。”江萊說,“深山野林的,萬一遇到跟蹤狂,躲在暗處埋伏什麼的,沈隊長您說是吧?”
身後的人好像輕聲歎了口氣,掐她手腕的力道弱了不少。
江萊抓準這一時機,遊魚一樣把手抽出來,定了幾秒,確認對方沒有再按住她的意思,才轉過身,揉著手腕看沈驍。
這位獵隼隊長後退一步,和她拉開一臂的距離,撿起地上的墨色飛刀。
柳葉形的飛刀,刀身小巧,雙麵開刃,質地輕巧堅韌,是適合女孩子的武器。
沈驍把刀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半天,說:“你的?”
“沈隊長明知故問嗎。”江萊伸手想拿。
“飛刀可不是玩具,”沈驍拍開江萊的手,讓她抓了個空,“除非你說明白,漁村的醫生,為什麼身上會有暗器?”
江萊的不爽程度直線上升,她強壓下想揍人的衝動,軟言軟語地說:“沈隊長的意思,醫生就該手無寸鐵,哪怕是來到冰霜密林這種地方?我靠什麼防身呢?一身正氣?”
“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有它保護你。”沈驍回頭瞟了眼驚蟄。
大狗像是被沈驍一句話點醒,終於意識到作為護衛犬的職責,它壓低身體,對著沈驍露出尖牙,嗓子裡發出低吼。
“…雖然反應慢了點。”沈驍完全不在乎大狗的威脅,“你最好讓它安靜些,把其他人招來不好。”
“為什麼?”江萊往前靠了靠,縮短了二人間的距離,耳語道,“害怕被人看到咱倆在暗處卿卿我我?”
沈驍低頭看江萊,目光中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半天才說:“漁村,中立於三大基地的醫者之鄉,是醫者們的研究中心、培訓基地和居所,我去過幾次,算是熟。”
“那兒有錢有人有技術,唯獨沒有怪,沈隊長一個獵人,跑去乾嘛?”江萊貼的更近了一點。
沈驍沒回答江萊的問題,順著前麵的話繼續說:“想要去漁村求學的大夫,需要先參加每年一度的入學考試,通過的人會獲得一枚醫者手環,每個手環上都有唯一且在三大基地備案的編號,黑色手環屬於初學者,初學者不可離開漁村半步,負責會被除名,並登上三大基地醫療機構的黑名單,從此不可行醫。通過一係列難度頗高的考試後,黑環醫者中約有三分之一能升級為紅環醫者,紅環醫者可以選擇離開漁村自謀生計,也可以留下繼續深造,但很少有醫者願意離開,因為漁村條件好又安全,而且能接觸到最新最全的行業資料。”
“喲,真是意外,沈隊長對醫者了解不少,不去當漁村宣傳大使都可惜了,”江萊笑道,“所以呢?”
“如果你是漁村的大夫,那應該至少是紅環醫者,可我剛才沒摸到你的手環。”
江萊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看來我理解有誤,原來沈隊長剛才不是來抓我的,而是…摸。”
她故意把“摸”這個字說的又慢又長。
“你…”沈驍想反駁,字剛蹦出口,嘴就被江萊用右手輕輕按住。
“噓,小點聲,把其他人招來不好。”江萊表情正經,目光卻藏著捉弄得逞的笑,從懷裡緩緩摸出一枚手環。
手環是清透的純白,像是黑夜裡的一抹月光。
沈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漁村醫者眾多,但能通過最終考試並獲得白色手環的屈指可數,這枚手環的擁有者可以自由進出三大基地,得到尊敬、保護與資金支持,是眾多學醫人的終極目標。
有些醫者赫赫有名,甚至能坐上漁村高層,但依舊是紅環。
白環醫者,萬裡挑一。
“你既然是白環,完全可以讓基地來接你,為什麼還要自己走?”
“白環去哪兒都太招搖,我想辦的事情,需要低調些。”
“基地在冊的白環醫者我有所耳聞,沒聽過你的名字。”
“正常,這年頭的人,總是會有很多不同的名字和身份,有的能拿出來示人,有的不能。沈隊長一定也是如此。”
“你說的不錯,可飛刀怎麼解釋?”沈驍問,“白環醫者是漁村的精神體現,想獲得白環,除了專業技能過硬外,還要經曆長達幾年的考察,他們必須嚴格執行白環的信條——醫者之手不得沾染無辜之血,即便是殺一隻雞都會喪失白環資格,學習使用武器更是大忌。而你,一手握白環,一手丟飛刀?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