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母樹 十七年了,人得往前走。(2 / 2)

沈驍算算時間,差不多該回去值夜了,他收好打火機,拍了拍“子”樹的樹乾,溜達著歸隊。

“忍一會兒,再兩天差不多了。”江萊不顧孫銘的叫喚,麻利的塗藥纏紗布。

驚蟄蹲坐在她身旁,鄙夷地望著孫銘:喊什麼啊,狗耳朵都要被你喊聾了,又不是折了條胳膊。

孫銘無法讀取驚蟄的想法,但大狗的鄙視之情過於濃烈,讓他很難不察覺,他帶著哭腔說:“江萊,我疼的都出現幻覺了,怎麼感覺驚蟄一臉嫌棄的看著我?”

江萊瞄了驚蟄一眼,強忍著笑,淡定的說:“哪有,它隻是沒想到你喊這麼大聲。”

孫銘捂臉說:“這和被嫌棄沒區彆啊!”

江萊包紮完畢,原本還想調侃兩句,餘光看到沈驍走了進來,果斷擦淨手,快步走回自己的鋪位休息。

沈驍想跟上江萊聊兩句,卻被鄭勳攔住。

“喲喲喲喲,瞧你急的。”鄭勳抓住沈驍的後衣領,朝著江萊揚了揚下巴,表情耐人尋味。

沈驍止步,泰然自若的說:“你想的都對。”

“…嘖,沒勁。”鄭勳的八卦之魂被強行驅散,不爽的撇嘴。

沈驍拍開鄭勳的手:“沒事我走了。”

“說正事,你請來的大夫,吃飯挑嘴。”鄭勳說。

沈驍再度止步,幾乎脫口而出“她從小就挑”,想了想不對,還不能確定江萊就是她,改口道:“挑也沒辦法,路上不比基地,該怎樣就怎樣。”

“行,有你這話就行。”鄭勳說。

沈驍“嗯”了聲,剛準備走,身後又傳來鄭勳幽幽的聲音:“每次吃烤肉都吃的一臉艱難喲,這麼下去,身體怕是撐不到曙光基地就跨咯…”

沈驍第三次止步,回頭,想問具體情況,卻被鄭勳玩味的表情硬生生堵了回去。

“頭兒,”鄭勳壞笑,“口是心非可不像你。”

沈驍從煙盒裡敲出一支煙,敲了一半又推回去,直接把半盒子煙都丟給鄭勳。

鄭勳滿意的接過煙盒,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慢條斯理的說:“江萊這人有點奇怪,你說她挑嘴吧,這幾天趕路時啃乾糧,那又冷又硬的,也沒見她猶豫一秒,但你說她啥都吃呢也不對,欸頭兒我問你,我老鄭做的烤肉,咋樣?”

“一絕。”沈驍說。

“對吧,多少人惦記著我的烤肉手藝,但這丫頭不知道為啥,每次吃烤肉的時候都皺眉頭,那難以下咽的啊,好像吃的不是肉,是玻璃碴。”鄭勳說,“我最初還想著,可能有人不愛吃肉,但後來發現,她吃肉湯啥的都沒事,隻有吃烤肉的時候這樣,而且烤肉味越香,她吃的越少,昨天晚上最誇張,直接一口烤肉沒吃,從頭到尾光喝粥,她是對烤的食物有什麼意見嗎?”

沈驍這幾天光顧著擔心江萊跑路,壓根沒注意到她的吃飯問題,莫名有些懊惱,他習慣性在兜裡摸煙,摸了半天想起剛才都給了鄭勳,於是伸手道:“勻我一根。”

“哪有送出去還往回收的道理!到自己包裡找去!”鄭勳身體後仰,擺手抗拒。

“送你的就是你的,這支算借。”沈驍輕而易舉從鄭勳手裡撈回煙盒,用打火機點了,卻半天沒抽一口。

鄭勳眼看著煙灰越來越長,恨的牙根癢:“你擱這兒上香呢!不抽給我!浪費!”

沈驍夾著煙沒動窩,憋半天說了句:“要不這兩天,吃點彆的?”

“喲剛才誰啊,大言不慚的,說路上不比基地,該怎樣就怎樣,”鄭勳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很快正色道,“雪眼瞅著下大了,路上不定啥情況,接下來一路到曙光,咱都得精打細算,哪兒還有烤肉吃,稀粥和肉乾都是頂配。”

沈驍知道鄭勳算是答應了,用胳膊肘撞他一下,笑了。

鄭勳裝作不樂意的哼一聲,隨即也笑了,然後歎氣道:“頭兒,你想讓她進組也好,隻是順路同行也好,我都沒意見,多的我不問,隻提一嘴,”他搭著沈驍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十七年了,人得往前走。”

夜深了,隊員逐一睡下,沈驍值夜。

驚蟄睡得肚皮朝天,呼嚕聲都快賽過洪展,江萊保持一個姿勢躺了半晚上,還是毫無睡意,她睜開眼睛,看了一會兒天花板,感覺樹洞裡悶得慌,於是翻了個身。

這一翻不要緊,正對上沈驍的眼睛——他坐在篝火旁,兩肘架在膝蓋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方向。

小小篝火的光亮不足以照亮寬敞的樹洞,江萊躺在暗處,她確信以沈驍的視力,撐死能看清自己的大致輪廓,其他細節都會被黑暗隱藏。

所以她放心的睜著眼睛,超乎常人的視力在黑暗中也奏效,她開始“近距離”觀察沈驍。

“他不矮,估摸著…一米八五應該有?人夠結實的,衣服再厚也藏不住訓練有素的骨骼和肌肉,整體算是有型,也不至於壯的臃腫,是力量和敏捷兼備的選手,和他打架容易吃苦頭。”江萊打量著,心裡暗自評價道。

驚蟄突然蹬了蹬腿,估計是夢到什麼,很快再次進入夢鄉。

江萊紋絲不動,目光在黑暗裡從沈驍的鞋子滑到肩膀。

“他好像時刻都保持著軍人儀態,即便是坐在那兒,也腰板挺直,一點不鬆垮,是肌肉記憶?還是習慣了保持警惕?記得上次打怪的時候,他雙手都會飛刀,麻煩啊。”江萊有點發愁,覺得還是不要和這樣的對手正麵硬剛,溜為上策。

沈驍這時動了動,他坐直了身體,兩條腿伸展,兩臂抱在胸前,繼續看著她。

江萊心知對方不可能看清自己睜著眼睛,卻莫名有種和沈驍對視的感覺。

她目光移動,落在沈驍臉上,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胡子拉碴的,頭發也不說打理一下,野人嗎。”

誰知下一秒,沈驍像是聽到了她的腹誹,竟然站起身,快步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