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時笑得痞氣,渾然不在意,拖著腔調信口奉承:“那不是還有您麼。”
裴蕙蘭也拿這孫兒沒招,無奈搖頭,言語間隱約添了幾分笑意與意氣:“我什麼,他可沒膽子在我跟前兒跳腳。”
笑談一陣,裴蕙蘭忽然靜默下來,片刻,緩聲問道:“……你這身邊的女孩子換了一茬又一茬,都快把你爸氣出心臟病了。還沒玩兒夠?”
這算是祖孫兩人老生常談的話題了。
裴鈺時早有預料,心平氣和敲出根煙,有一搭沒一搭咬煙嘴,漫不經心著給出與上次、上上次同樣的回答:
“這不是還沒氣出來。不過是偶爾被我這個混賬兒子氣氣而已,他夫妻倆不是還好好的恩愛呢麼。”
這個問題目前無解,即便是裴蕙蘭,對父子倆人蓄積依舊根深蒂固的矛盾也無能為力,撐著額頭靠在沙發上,擺擺手:“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彆放那丫頭一個人在陌生地方。”
裴蕙蘭要趕人,裴鈺時反而不算賬了,叫了聲祖母,頗有些哭笑不得:“您明知道我們都是假的,怎麼就這麼固執要把我們安排一個房間呢?您孫子回來,有多久沒撈著正兒八經睡自己床了,腰都要硌斷了。”
提起這個,老太太便來了精神,坐直,振振有詞:“是我叫你去睡那沙發地板的?”
裴鈺時裝傻:“我總不能讓人姑娘睡沙發地板去。”
裴蕙蘭氣得一拐杖折過去,被裴鈺時輕鬆撤腿躲過。
沒打著人,裴蕙蘭冷哼一聲:“我就看著這些個姑娘一個個從你身邊過,哪個能真的讓你上心了。”
裴鈺時一副混不吝的模樣,笑得懶散:“祖母這麼缺一個孫媳孝敬,不如去催催大哥,他不是長兄麼。”
裴蕙蘭又因著不著調的態度想去摸拐杖,手觸到溫潤光滑的木質時稍稍一頓,忽然平心靜氣下來,沉了沉嗓:“我覺得這姑娘不錯。目光清正,看著靈動。”
宋晚煙?
是夠機靈的。
憶起那雙柔嫵純澈,像隻小狐狸一樣的漂亮眼眸,裴鈺時輕哂:“您覺得不錯的姑娘多了。”
老太太這回卻不同他犟,隻是淺淺笑了聲:“我覺得不錯沒用,是你找媳婦兒,得你自己覺得。”
裴鈺時不以為意,懶洋洋起身,一手抄兜:“得,那您歇著。”
高大筆直的背影行至房門處時,裴蕙蘭望著他日漸成熟頎挺的身骨,倏而開口:“聽說你大哥手裡有項目,最近要參與政府競標?”
裴鈺時握住門把的手微頓,稍稍用力,沉靜而緩慢著壓下,嗓音淺淡:“祖母放心,我都記得。不會把他怎麼樣。”
旋即推門而出。
行至深長的走廊,裴鈺時抬手,眯眸端詳手中未燃的香煙片刻,瞳色幽靜,路過腳邊的垃圾桶,順手丟進去,回自己臥室。
宋晚煙正獨自坐在沙發上,眼前是空曠利落的臥房,隻是她不是主人,沒有自主的權利。
聽到門開,她循聲站起,柔滑的旗袍布料滑落,輕蕩幾下,裹住纖細修長的小腿。
便見男人反手帶上門,閒閒靠著門板望過來,薄唇掀起零星弧度,戲謔著嗓:“怎麼,要跟我一個屋睡,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