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梨早有預感發言結束會被提問。
那位大人物打量了她兩眼,問她來自哪個學校,她回答“九棠私立中學”,對方立刻來了興趣。
她以前見過這人一次,據說家庭背景普通,現在的地位是一步步奮鬥來的。
她大概猜到對方會問什麼樣的問題,果然,下一秒,就聽對方說道:“我知道這所學校,首都很有名。”
鬱梨沒立刻接話。
那人接著道:“聽說九棠私立的學生非富即貴,擁有更多的教學資源,可你知道,我們的教育講究平等。”
“你認為不同階級的學生有平等學習的機會嗎?”
舉行會議的大廳鴉雀無聲,誰都聽得出來這個問題有找茬的嫌疑,有人試圖緩和氣氛,被示意閉嘴。
所有人都看向鬱梨。
鬱梨站在大廳中央,這種被所有人注視所有人期待的感覺很有壓力,也很……讓她興奮。
迎著那人具有壓迫性的目光,她開口:“什麼是不同階級?”
對方一怔。
鬱梨:“誰來劃定階級?以什麼劃分?資產嗎?”
“如果是比有錢,前段時間學校開學,理事特意招收了一批特招生。”
“特招生?”男人笑起來,笑意不達眼底,“挺讓人懷念的,我以前也是這樣的身份,你是想說‘九棠’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平等教學的理念?”
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男人滿意,他甚至想起了多年前被辱罵被責打的事跡。
鬱梨搖頭:“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我們學校一直有學年第一進行開學前演講的慣例,這次的人選換成了一位特招生。上台前這位特招生也很緊張,自己的發言是否正確、是否能被人接受,或者說,她心裡已經認定發言結束後會受到嘲笑。”
“出乎她的意料,她講完後收獲了全場掌聲,每一個資產比她多的人都認為她做得很好,她提出的課外活動直接在會後敲定,因為所有人都想參加。”
“時代在進步,人們的理念也在進步,也許不是所有特招生都能享受這樣的待遇,也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這樣無視貧富差距,不過起碼在九棠私立,所有的教學資源都平等的對大家開放,有錢子弟也不拿異樣眼光看特招生。”
“懂得人人平等,這也是教育的意義之一。”
“現在,回答您的問題。不同階級的學生有平等學習的機會,教育部的各位老師努力奮鬥的,不正是將來有一天,所有學生都能平等學習嗎。”
鬱梨話說完後全場安靜了兩秒。
她篤定對方不會反駁她的話,作為教育行業從業人員,工作目標不是讓所有人都能平等獲取學習資源還能是什麼,教育部的人都不這樣想,要你教育部做什麼?真正想法隻能私底下說,明麵上,所有人都得大氣凜然地說一句“你說得對”。
兩秒後掌聲響起,那人帶頭鼓的掌,其他人趕緊迎合。
鬱梨下了台,半小時後會議結束,她去後台找鄭瑞珍。
鄭瑞珍正等著她,顯然對她剛才的回答很不滿,她忍著到了僻靜的地方:“你什麼意思,拿我這個失敗者舉例?”
明知道她的發言是抄來的,到時候去學校一查就露餡了,她丟人丟到了教育部。
鬱梨檢查著手機收到的信息,徐宰潭依然沒動靜,聽到鄭瑞珍的話她詫異抬起眼:“鄭同學,你沒發現嗎,你在學校上課這幾天都沒有人嘲笑你作弊耶。”
鄭瑞珍愣住,她這幾天一直在憂心家裡的事,確實沒注意周圍同學對她的態度,現在想來,根本沒有人找她麻煩。
她滿臉驚訝:“怎麼會這樣,他們都不知道?”
鬱梨:“隻有我和敏晶、芝荷三個人知道這件事。”
鄭瑞珍更奇怪了:“你為什麼不說?”
鬱梨偏頭:“我為什麼要說,說了的話,今天的問題不就不好回答了嗎。”
才不是這樣,鄭瑞珍又不是傻子,權鬱梨不會預言,哪能知道今天會有這樣的問題等著她?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點,讓鄭瑞珍有了更深的挫敗感。
權鬱梨總是這樣,對什麼事都波瀾不驚,好像任何問題都可以完美解決。平心而論,剛才的問題讓她來她答不了這麼好。
“權鬱梨,”她認輸了,“你真厲害,我比不過你。”
“嗯?”鬱梨回著消息,忽的聽到這句話她放下手機認真看鄭瑞珍,半晌她讓鄭瑞珍再說一次,“就你那個屈辱的表情,咬牙切齒的模樣,眼裡滿是恨意卻不得不承認你比不上我……對,就是這樣。”
鬱梨話沒說完鄭瑞珍就再現了她的描述,緊抿著唇跟她說“你贏了,你厲害”。
鬱梨輕輕笑了。
司機已經等在樓外,鬱梨朝外走,鄭瑞珍亦步亦趨,問:“你是不是很得意?”
鬱梨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