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師道也愣住了：“這...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啊。”

桂陽長公主不明白二人在說什麼，楊師道簡單的說了一下。桂陽長公主道：“原來是這樣，倒是難為這孩子了，但你們的擔心是對的，明知道這次進宮是很危險的事情，我們不能讓如意去，再者，如意去了的話我們就沒辦法置身事外了，這對誰都不好，沒有辦法把孩子勸回來麼？”

楊師道和楊氏一陣搖頭“這孩子是個認定了就不會改變的人，勸不回來的，我甚至都打過她了，還是不行。”

“就是上次麼？你就是因為這個才打她的？”

楊氏點頭：“那時知道了她沒有可能進宮我才允許她到弘文館的，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機會。”

桂陽長公主道：“沒辦法那就隻能騙她了，那就難為妹妹生病吧，讓如意照料在身邊，我們則封鎖這次的消息，這次事情過去就好，我估計因為時間緊急，這次的采選最多二十天就會結束了。”

二人點頭：“隻能這樣了，希望不要再有意外發生。”

第二天如意還是跟每天一樣穿著男孩子的衣服準備跟著楊豫之出門，但還沒走到門口後麵就有下人追上來了，“如意小姐，如意小姐，夫人剛剛暈倒了，不知道怎麼了，小姐趕緊過去吧。”

如意不知這是母親的計謀，趕緊回去看自己的母親，這一看就是小二十天，所以她也不知道外麵已經因為皇帝采選宮女入宮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楊豫之本來每天回來還想找如意講一講弘文館有趣的事，也被楊師道和桂陽長公主不由分說的打了回去，隨著限定時間就要接近尾聲楊氏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來。

在限定期限的最後一天，一位宮女來到了楊府，在拜謁過楊師道夫婦過後問道：“太常卿大人、長公主殿下，宮婢是宮中的司闈，來這裡是因為皇令在身，所以特來拜見。”

“皇令？”二者互相看了一眼，不太明白會有什麼皇令是需要一個內宮的女官來給二人傳達，“不知是什麼皇令告知我夫婦二人？”

“大人，您誤會了，皇令不是給大人和長公主殿下的，這裡是有一個名叫如意的小女孩嗎？”

如意？難道是進宮的事兒？不可能啊，最近如意都沒有出門，自己家也無意送她進宮就沒有報名，現在怎麼會有女官來問如意呢？楊師道不動聲色的問道：“嘶，我府上的確有一個小姑娘叫如意，隻是不知司闈大人是怎麼知道的。”

“大人，宮婢也不知此事，隻是今天從宮裡傳下的皇令，讓宮婢來這裡帶一個名叫如意的小姑娘進宮，其他一概不知。”

“難道宮女入宮不是需要報名的嗎？如意可是有人替她報名了？”

“大人是知道的，宮女入宮的確是報名以後才可以的，並且現在已經接近完成，所有人的名字，來處都是有據可查的，但不知為何如意姑娘的入宮通知是今天剛剛告知後宮的，在報名的名冊中也沒有記錄，所以宮婢也很是疑惑，隻能來大人家裡詢問此事。”

“這樣啊，我著人把她叫過來你仔細詢問一番，萬一是搞錯了呢？”

另一邊如意還在給躺在床上的楊氏喂水喝就有下人跑了進來，在楊氏的耳邊悄聲說了這件事，楊氏心裡驚訝，這不可能啊，就是為了防備這件事自己都在床上躺了二十天了，眼看期限已到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意外呢？

楊氏看了如意一眼問道：“如意啊，娘答應你去弘文館知道你是想進宮的，所以你知道怎麼進宮嗎？”

“不知道啊娘，現在這件事我還毫無頭緒。”

“你沒聽說過怎麼進宮嗎？”

“沒有啊娘，我問過豫之哥哥，但他也不知道，我是想進宮一定需要學識的，所以才去弘文館學習，這樣有備無患，萬一有了進宮的機會我也不會錯過。”

“那你認識宮裡的人嗎？”

“不認識啊娘，我們才剛來長安城沒多長時間，我怎麼會認識宮裡的人呢？娘你認識嗎？能讓我進宮嗎？”

“娘也不認識。”楊氏趕緊搖頭。

楊氏看女兒真的不知道最近采選的事，難道真的是有人搞錯了？但這件事還是需要去外麵看看宮裡來的人是什麼情況。

楊氏隻得帶著如意來到見麵的地方，如意看到堂上坐著的楊師道夫婦，下邊還坐著一個穿著不同的女人，楊氏進去以後先行一禮：“哥哥、嫂嫂。”如意跟著：“如意見過舅舅、舅母。”二人點頭，然後介紹道：“這是宮裡來的女官，是為如意而來，需要詢問一些東西，如意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不知道的不要亂說，就說不知道好了。”如意睜大眼睛看著這個女人，這就是宮裡的女官？自己想成為的那種人，不自覺就問了出來：“您是宮裡的女官嗎？真的是女官？”

女官看著這個不倫外貌還是氣質都很不錯的小女孩笑道：“是，我是宮裡的女官，在職司闈，內宮正六品官職。”

“哇，真的誒，豫之哥哥沒有騙我，女人真的可以做官的。”

女官看著小女孩滴溜溜的眼睛更覺得有意思了：“是啊，女人也是可以做官的，女官就是後宮裡協助皇後娘娘管理內宮的官員。”

“那麼我也可以做女官嗎？”

“可以不可以不是我說了算的，女人做官跟男人做官是一樣的，都需要學識、能力和品德都符合才可以，所以今天就是我對你的初步考核，你一定要認真回答我的問題啊，明白麼？”嗯嗯，如意認真點頭。

“如意啊，進宮都是需要報名的，但是我卻在名冊上沒有看到你的名字。”

如意一愣，進宮還需要報名？自己也不知道啊，如意小心翼翼的問道：“我不知道進宮還需要報名，那我現在報名還來得及麼？”

女官雖然沒有查到如意的報名，但她一直以為是因為人數太多遺漏了，沒想到還真的是沒有報名，可是這皇令？她隻得再詢問道：“那你可是有跟誰說過自己想要進宮的想法？”這也是其他三個人都想知道的問題，都緊張的看著如意，希望這是一個誤會。

其他人？如意慢慢的想著，難道是他？“大伯，我跟大伯說過，他也說如果有進宮的機會他一定會幫我的，一定是大伯。”

大伯？所有人一臉懵，楊師道問道：“如意啊，你剛剛來長安不久，哪裡認識的大伯啊？”

“就是上次啊，我傷心的時候在後花園遇到的，後來我還在弘文館遇到過他，大伯說他會幫我進宮的，下次見了他一定要謝謝他，哈哈。”

聽完了這話楊師道和桂陽長公主臉色一變，楊氏一看就趕緊開口，女官雖有疑問，但現在這樣自己不便開口，隻是等楊氏詢問：“哥哥，後院？所以這是不是一個誤會？如意是不是就不用進宮了？”

楊師道思考一下道：“這恐怕不是一個誤會了。”

“那，哥哥，我們可不可以拒絕這件事呢？畢竟我們都沒有報名的，我們不能算是自願的吧？”

如意聽了這話愁著眉頭道：“娘，我是自願的。”

“你閉嘴，現在開始你不許說話。”

楊師道無奈道：“這不是一個誤會，我們也可能無法拒絕，因為那個人可能是...”說著看了一眼桂陽長公主，桂陽長公主微微點頭，楊氏更是一驚，是他？完了，沒有一點可以回旋的餘地了。

楊師道隻得對女官道：“如意進宮的方式是沒有問題的，你繼續詢問吧。”

女官不懂這些人在說什麼，微微施禮然後繼續問道：“如意姑娘可曾有婚配？”

“不曾有。”

“如意姑娘是否識字？”

“識字，我現在正在弘文館讀書。”

“如意姑娘可是已經年滿十歲？”

“是的，今年十三歲了。”

“如意姑娘可是自願入宮？”

如意聽了這話，猶豫了片刻，看著自己的娘親，“是的，如意自願入宮。”

“我問完了，如意姑娘現在可以收拾衣服跟隨我進宮了，當然，入宮還有更加嚴苛的檢查，我現在主要任務隻是把姑娘帶過去。”說完施禮。

如意轉頭看著楊氏，拉著楊氏的手小聲點道：“娘。”

一聲娘把楊氏叫的聲淚俱下，她知道女兒可能真的要離她而去了，有話說不出隻是沉默的拉著女兒往家裡走去，一路走一路哭。

如意見娘親這樣勸解道：“娘，能夠進宮做女官侍奉皇上也許是一種福分呢，您彆再哭了，您哭的如意心裡難受。”

楊氏看著自己還一臉天真的女兒道：“你還小，哪裡知道宮廷的可怕，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虎狼之地，有多少女人一輩子都毀在了那個地方，侍奉皇上？你可知道有多少宮女一輩子連皇上的龍顏都沒有看見過就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嫗嗎？在家裡你犯了錯娘最多是打你的手，可是在宮裡呢？有可能直接就會被殺頭啊，甚至不隻是你一人，也會連累家裡人都會跟著你一起流放，男子為奴兵，女子為官妓，你說你這麼個闖禍的性子能行嗎？”

如意沒想到僅僅是想入宮就這麼危險，可是心裡也不想放棄，隻得求助楊氏：“娘，可是如意真的想進宮的。”

“現在恐怕你不想進宮也沒有機會挽回了，所以如意啊，你現在一定要聽娘的話啊。”

“嗯，娘說，如意一定不會忘。”

“娘知道如意平時心思靈巧，但你要記住，在之前的生活中你也許可以靠聰明才智解決自己麵對的很多問題，但是在宮裡就不行了，那是一個講權力的地方，你的聰明才智反而會成為你的缺點，槍打出頭鳥，所以你一定不可以出風頭，一定要平庸一些，這樣最起碼可以保證你的安全，聽懂了嗎？還有就是一定不可以有欲望，宮裡的每一個人都會有欲望，所以就會不擇手段，明爭暗鬥，陰謀詭計，最終招來禍端，所以聽娘的話，你一定不可以有欲望，彆人想要的你就給她，知道嗎？還有就是不要介入彆人的爭端中，你永遠也不會是哪個人的救世主，所以不要因為一些不必要的憐憫之心去救誰，這是你最大的問題，娘知道你心軟，但是你也要知道你的眼睛隻能看見事實，但事實卻不一定是真相，萬事皆有因果，你的憐憫也許就會幫助到一個壞人，所以你一定不可以這樣。還有就是，這天地間沒有什麼是天經地義的，沒有人虧欠與你，所以彆人給你吃的你要感謝，給你喝的你也要記得回報，你要學會回報彆人對你的好，隻有禮尚往來才是最大的天經地義，這些你都記下了嗎？”

“嗯，娘，如意都記下了，如意一定不會忘記娘的教誨，不出風頭，不跟彆人爭搶，不隨意介入爭端，還有就是禮尚往來知恩圖報。”

楊氏點頭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進了宮以後你不可以對任何人說起你跟楊氏的關係，娘寧願你做武氏小門小戶家的女孩子，也不可以說出你跟舅舅的關係，更加不可以拿你舅舅跟彆人爭強好勝，哪怕受了欺負也不可以，知道了嗎？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娘就是違逆皇命也不會讓你進宮的！”

如意道：“娘，這是為什麼啊，舅舅是做大官的，我說出舅舅的身份不是會過得輕鬆一些嗎？”

“不可以，娘現在還跟你說不明白這些東西，你隻要答應娘就好了，不然不可以進宮。”

“好吧，如意知道了娘。”

楊氏是前朝失敗的家族，楊氏看到過太多的楊氏族人被趕儘殺絕，沒人希望楊氏重新得到權力來報複的，那就隻好把楊氏扼殺的剛開始，這也是楊師道、楊淑妃退出皇後之位競爭的原因，楊氏覺得如意進宮說出自己跟楊氏的關係隻怕會更加危險，倒不如裝作武氏的小門小戶。

楊氏知道進宮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卻隻能流著眼淚給女兒收拾行裝，流著眼淚看著女兒跟著女官漸行漸遠，上一次這樣還是自己的大女兒明則出嫁的時候，現在二女兒進宮，武士彠也就剛剛去世一年時間家就散成這個樣子，悲戚之情難以自控，坐倒在地上大哭起來，如意背著行囊走著聽著娘的哭聲，眼淚也是不受控製的往下流，但生活就是這樣，生活會逼著你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