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宗皇帝駕崩到李治登基,長孫無忌監國大權獨攬,在這個新舊權力更迭的混亂期,以荊王李元景和高陽公主為首的宗室幾次跟長孫無忌明爭暗鬥,隻是在朝堂的層麵上都是以失敗告終,唯有這一次,高陽公主親自下場,殫精竭慮之下也才贏了這似贏非贏的一場,不過這樣直接交手雙方也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皮。
作為長孫無忌來說,幾次紛爭都是被動出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宗室都是率先出手的一方,這其中的原因長孫無忌是現在的既得利益者,宗室是想要瓜分蛋糕的人,但長孫無忌畢竟不是泥捏的,不可能對此沒有一點脾氣,幾次被挑爭端已經讓長孫無忌深厭其煩,更彆說這一次險些被高陽公主等人得逞,隻挨打不還手也不是長孫無忌的作風,他已經打算做出一定的還擊來以示回應。
這件事的結果跟上一次的東宮之爭不同,並沒有左右局勢上的變化,但還是造成了一定的影響,比如人在家中坐,罪從天上來的房遺直。
在房遺直跟高陽公主爭吵的時候,房遺直知道自己“牝雞司晨,惟家之索也”的說法不客氣,甚至有一些人身攻擊,但親眼目睹自己作為房氏話事人的權威被高陽公主搶走,目睹了房氏眾人有奶便是娘的醜態,房遺直更多的是對高陽公主的憤怒和對房氏族人的恨鐵不成鋼,也就是怒不可言之下才說出了這樣的話,就算這樣也難解房遺直心頭之恨,就跟一個皇帝皇位被搶一樣,誰能想得開?所以口不擇言都是輕的,如果不是鑒於高陽公主的身份,房遺直都會以房氏家主的身份替房遺愛休妻。
至於高陽公主的威脅,房遺直隻當成是一種氣話,還是一個笑話,他是在大唐政壇舉足輕重的房氏的話事人,是千古名相房玄齡的嫡子,是梁國公的世襲者,就算自己出口成臟也不是多大的一件事,房遺直相信高陽公主還會跟自己來求和的,畢竟自己才是房氏說話名正言順的當家人,高陽公主不管怎麼說都是房氏的媳婦,她管家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隻是房遺直沒有想到高陽公主居然直接把禦狀告到了皇帝那裡,此時的房遺直還不知道高陽公主在皇帝麵前是怎麼說這回事,並且也不知道高陽公主的目的,隻以為高陽公主在房氏被自己辱罵,算是在夫家受了氣,就回娘家訴苦,隻是這個娘家有點不一般,是皇家,有一個弟弟是皇帝。
後來就聽說高陽公主告禦狀的理由是房遺直自己對長公主失禮,對皇室無禮。
這件事鬨到李治那裡,房遺直和妻子杜氏多少還是有一些尷尬,本來因為家族不和的事已經家醜外揚被大家議論紛紛,現在更是把狀告到了天子那裡,這再傳出來房氏算是丟臉丟到家了。
還有就是失禮這兩個字就有意思了,說大可以大說小也可以小,就看高陽公主和皇上是想怎麼處理這件事,在房遺直這裡已經有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 雖然房遺直心中還有氣,但他的妻子出身京兆杜氏,是出身名門的大家女子,也是識大體識體麵的人,眼看丈夫和高陽公主鬨得不可開交,特彆是高陽公主還是自己的弟媳婦,這就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也就開始勸說房遺直做出適當的讓步,挽回一些房氏的名聲,這樣房遺直也就有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想法。
隻是房遺直到底還是拉不下臉去跟一個女人認輸,妻子杜氏也知道房遺直的難處,再加上她平日裡也算是跟高陽公主有幾分接觸,也就由她出麵去化解二人之間的矛盾。
勸和中間人從來都是不好當的,但為了緩和丈夫和最有權勢的長公主的矛盾,杜氏隻能舍了自己這個做嫂子的麵子主動去高陽公主的公主府上門和解,俗話說長嫂如母,也許杜氏去了會比較好交談呢。
路上的時候杜氏還在想事情總是有兩麵性,房氏既然請了高陽公主這一尊大佛到家裡,求風得風求雨得雨,那就要好好的供好了這尊大佛,萬一讓這尊大佛不高興了就是房氏現在的樣子,家醜外揚,自己這是去亡羊補牢去了。
在杜氏還在胡思亂想,想著怎麼對高陽公主勸和的時候,坐下的馬車就走到了高陽公主府的門口,貼身的侍女馬上就前去打前站,隻是說了半天才回來告訴杜氏高陽公主府上的管家說是長嫂來的不巧,長公主不在家中。
杜氏詢問侍女,就算長公主不在,自己也可以進去等著啊,不礙事的,自己是來求人來了,這個低姿態杜氏還是可以做出來的。
侍女回複道:“夫人,女婢也說了我們可以進去等待,但公主府的管家說是沒有長公主的口信不敢隨意放人進去。”
這樣,杜氏的第一次拜訪就這樣無功而返,再多想一想,是不是高陽公主在給自己下馬威呢?杜氏不確定。
後來杜氏又是接連幾次拜訪高陽公主,但都被拒之門外,杜氏才明白高陽公主給自己吃的是閉門羹,杜氏心中也有了一些不快,隻能回到家中跟丈夫房遺直訴說自己的不滿,就算高陽公主再怎麼生氣,也不能把自己這個做嫂嫂的這樣拒之門外,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一家人還能老死不相往來不成?
房遺直看著自己妻子去為自己和解丟了麵子,隻能好話好說哄著杜氏,畢竟是自己惹下的禍,妻子隻是背鍋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高陽公主當然不會見杜氏或者房遺直,這個時候她已經下定決心要謀奪房遺直的國公爵位,怎麼可能麵見杜氏?她可從來沒打算跟房遺直和解。
這時的房遺直夫婦哪裡知道高陽公主是看上了自己的爵位,二人就是想破天也沒有這樣的猜測,這也不怪房遺直夫妻兩,就算是李治、長孫無忌聽到這個想法也一樣難以置信。
所以,房遺直夫妻一直都在等高陽公主消消氣,然後好去和解,雖然隨著時間推移越等越氣,但客大欺店嘛,和解不是走投無路,也算是被逼無奈。
結果夫妻兩等來等去,沒有等到高陽公主消氣的消息,反而等到了皇帝的申斥詔書:梁國公房遺直對高陽長公主失禮屬實,有損皇家顏麵,該責罰,但念在初犯,所以暫時停止其梁國公爵位的俸祿和待遇,在家禁足反思,至於結果以觀後續,欽此。
李治斥責房遺直的詔書中並沒有罷黜他爵位的表示,這也算是李治嘴上一套紙上一套,為了安撫高陽公主,所以在口諭的時候就有罷黜房遺直爵位的說法,然後遞到房遺直手中的詔書中並沒有這句話,因為這件事隻要提出來就會傷人心,李治也就不提了。
傳詔的內侍走後,接到詔書的房遺直夫婦一臉懵。
所以高陽公主還是鬨到皇帝那裡,所以皇帝還是怪罪下來了?對長公主失禮屬實,所以停職反省?以觀後效?這就是皇上的想法,所以還是對房遺直的所作所為不滿意了?
隻是這樣的處置未免有些太過嚴重了?至於因為在夫家吵架就對一位國公停爵停俸並且禁足嗎?
房遺直夫婦這時候還在心中為自己抱不平,雖然不止於埋怨李治,但也認為有失偏頗。
恰在這時,府上又來了以為送信人,是被國公府的管家親自帶過來的,因為送信的人說了,自己來自監國大人府上,有書信需要親自交到梁國公的手上。
房遺直府上的管家不敢怠慢,也就在這個房遺直夫婦還鬱悶的時間把人帶過來,並且快步走了過來,在房遺直身邊低聲說明來由,才避免了一頓罵。
房遺直和杜氏好奇這個時候長孫無忌的來信,接過書信也就多問了一句,“監國大人除了這封信之外可有什麼其他的話?”
送信的人回複道:“沒有,監國大人隻是說把信親自送到國公手上,然後再無他話。”
房遺直點頭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