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嘻!”
“居然聽懂了,笑得好開心呢,哈哈!”
玩鬨之間,采苓已經將奶瓶送了上來,秦栘接過陶魚,試試溫度正好,便將壺嘴送到小弟弟麵前,娃娃好奇地張嘴咬住,他輕輕傾了一下魚身,小東西就本能地從柔軟的羊皮孔隙嘬起了食物,雖比不上正兒八經的奶瓶,倒也比他想象中好用。
“上回聽夫人說,堰兒總是半夜要吃,又慣愛哭鬨,喂食頗有不便,小公子如今已可以吃些湯水糊糊,我便尋了少府的匠人,做了這麼個小玩意兒。”
姒姬乾巴巴地說了一句,“多謝少君,少君有心了。”眼瞅著兒子吧唧著小嘴,吃得噴香,她肯定,這臭小子就是故意跟她過不去,方才喂他死活不吃,外人麵前卻裝得像個餓死鬼,好像母親虐待他一般,真是。
“隻是用時要好生清洗,壺嘴上的羊皮也須時常替換。”
姒姬心不在焉沒吭聲,采苓趕忙記下了,隻瞧見小公子在少君懷裡一下也沒哭,還時不時咧嘴笑,她想,小公子也不是天生愛哭的。
秦栘來得本就很晚,也未多打擾母子二人,同小弟弟玩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走出倍陽宮的時候,秦太子信心百倍,秦王龍馬精神,將來兒子有二十好幾,差不多夠組兩支球隊了,到時候秦國公子組隊帶頭踢,隊名他都想好了,一隊叫雪恥,一隊叫挽尊,也不知道如果從戰國就開始抓起,中國男足還能不能再搶救一下?不說跟女足比了,踢平越南總行吧?
請王綰向老太後進言一事,他托付給了昌文君,現在就差茅焦這股東風。唯一讓人頭大的是,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萬一他誤把小說當曆史,掉進了古人挖的坑,屆時王綰再擺平了老太後,那這上不去,下不來,得有多尷尬?
百家村夜裡悄悄的,涉間與蘇角都翻來覆去睡不者,自從下午遇見那幾個少年,聽他們問起茅焦先生,二人心中便一直不安。
近來因太子遇險,城中時能見著秦軍搜拿文信侯與長信侯的門客,茅焦先生初來鹹陽之時,也曾去過相府,為怕惹禍上身,近來一直躲在旅店,隻待風聲不那麼緊以後,再想辦法離開秦國。
傍晚回來後,他們將此事告訴了黑牛哥,黑牛聽了也十分懼怕,立刻便趕去旅店知會先生,先生已拿定主意,今日即啟程離開鹹陽,隻盼黑牛哥能將先生平安送走才是。
蘇角聽見窗上傳來響動,驚得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翹首望去,窗牖上蹲著一隻野貓。
他剛要重新躺下,卻聽外間有馬車的轆輪聲由遠及近傳來,他跳下床,跑到窗前攆走了那隻貓,伸頭朝外望去,駕車回來的不是黑牛又是誰。
黑牛哥天快黑時才走,送先生離開鹹陽,照理說不該這麼快回來,他放心不下,忙穿上衣服走出家門。
跨過門前那條小溝,迎頭撞上涉間,想是涉間也聽見馬車的動靜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黑牛家的院子,車夫瞧見兩少年,壓低聲音怕擾了四鄰,“你們兩個,怎還未歇息?”
涉間擔心地問道,“黑牛哥,你怎麼現在回來了,不是說要送先生離開秦國嗎?”
黑牛連聲歎氣,“莫提了,茅先生同屋那幾個住客將他的行李給偷了!”
蘇角大驚,“怎會這樣?可曾報官嗎?”
黑牛氣不打一處來,“如何報官?人幾天前就跑了,都怨他馬虎大意,早同他說旅店人雜,叫他當心,他偏不聽,非說同屋都是君子,一個屋簷底下,沒什麼可防範,如今倒好,給人偷得一個大子兒也不剩。”
涉間犯了難,“那可如何是好,他本來就沒什麼錢,如此一來,更哪裡也彆想去了。”
“那先生人呢?”蘇角不安地追問。
黑牛擺手,“沒奈何,我隻好又將他送回旅店了。”
涉間一把拉住他,“可他身上沒錢,旅店能讓他接著住嗎,你怎不讓他到我家來?”
“我說了,他不肯麻煩,還說初來乍到,已在村上攪擾多時,你娘又有病,他怎麼能來。”
蘇角著急地說,“來我家也行啊!”
黑牛照舊搖頭,來誰家也不行,村裡家家戶戶都是知根知底的,國中律令又嚴苛,誰家來了外人保準第二天就有人上報村老。況且茅先生初來秦國之時,曾借住在村上,村裡人都知道他是來投奔呂相的,雖說相府並沒接納他,但眼下外頭風聲正緊,隻怕不等他進村,便會被村民押去官署了。
“都這個時辰了,你們快些回去睡吧,莫吵醒了家中爺娘,茅先生這事兒,還得再想辦法的。”
兩少年對視一眼,“要不……咱們再湊點錢,總得給先生把路費湊齊了。”
黑牛抓抓腦袋,“你們莫管了,路費的事,我來想辦法。”
“近來也沒見你跑遠路,哪來什麼錢哪?”涉間實話實說。
黑牛信誓旦旦,“我……我還有一筆工錢未收回來呢!”
“平日的車錢,主顧不都是當麵結清嗎,怎還會有人欠賬呢?”蘇角不解。
車夫搓搓手,臉上露出一絲窘迫,“阿角,你可還記得月前我要跑一趟遠活兒,拉兩個人,結果雇主失約,臨時不走了?”
“記得,黑牛哥你那天說,是國尉府的兩個仆人。”
“正是,二人臨走之時,說要補我三倍的車錢,還說叫我去國尉府拿,我原不想占他便宜,便想著算了,一直沒去,可如今需要錢了,我想把這一筆要回來,權且給茅先生做路費。”
蘇角勉為其難替他想了個說辭,“補你車錢,屬你應得,他主動允諾,又不是你強行索要,也算不得占便宜。”
黑牛憨憨一笑,但還是禁不住漲紅了臉,“這麼說,也是的。”
“眼下,還是得讓先生儘快離開秦國才好,我和阿角明日再去山裡看能不能弄到一兩隻野物,拿去市坊賣了。”
“那我明日就去國尉府問問。”黑牛心想,國尉的仆人,如此體麵的門戶,應當不會賴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