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三月,陌上春風,遊人初樂,花鳥都跟著明媚起來。
正是探春之日,城內郊外皆是一派生機勃勃的繁盛景象。許昭昭拉著胡桃桃,一清早便從城南出發,搭著往城東送食材的馬車趕去新鋪了。
鋪內已經被收拾得整潔明亮,簡陋的木質框架經二人的仔細擦拭,古舊中泛著新意。鋪內二十來尺見方,劃去備食間,還有十來尺的大小,本可擺上七八個小方桌,許昭昭卻擺上四個大方桌,又在窗口處設了兩個可以看到拱橋的座位。
昭昭和胡桃桃買上幾尺粗布,又從郊外采了各種漿果野花,在布麵上隨意蕩染開來,洗淨曬乾之後,那粗布便如春日山間的顏色一般多了。
二人將彩色粗布剪開,裝飾在鋪內和窗口,原本簡陋的鋪子便如少女閨房一般,清新又可愛。
最初的修整和裝飾並未花費許多,倒是店裡的椅子,頗費了些周章。許昭昭覺得,整間店鋪最值得投入的,是窗口位的兩把椅子。
而胡桃桃並不理解,吃個包子,半炷香的功夫不到,椅子有何重要?
秦木匠打的椅子,在都城是出了名的典雅又舒適,須二十兩銀錢才得一把!許昭昭則一買就是兩把。
果然這椅子擺至窗口時,原本平平無奇的鋪子立刻顯出一種特彆的格調。許昭昭甚是滿意的點點頭。
胡桃桃摸著椅子順滑的扶手感歎道,“這便值我們賣上一個月的大包子了?”
許昭昭忍不住笑聲來,“彆心疼,看,秦老板還送了塊小牌匾!”說著從手中拿出一塊兩尺多寬,不到一尺高的小牌匾,上麵刻著“紅豆包子鋪”幾個大字。
“這牌匾倒是精致!單做也要不少錢,秦老板真是好說話!”胡桃桃摩挲著嶄新的牌匾,喜不自勝。
“哪有那麼好說話的老板,是我去城郊河邊給他找了塊形狀尚可的爛木頭,那秦老板果然喜歡,便用牌匾來換了!”
胡桃桃聞言覺得神奇,“你怎知秦老板會喜歡爛木頭?秦老板,又怎會喜歡爛木頭?”
許昭昭被問得一愣,根雕這等事解釋起來太過繁瑣,於是簡單解釋道,“這...木工難免喜歡些雕雕刻刻的玩物,秦老板也不例外嘛。”
胡桃桃歪歪頭想一想,似懂非懂。
許昭昭打斷胡桃桃的思索,“總之這牌匾,我們是賺到啦!秦家鋪子的木頭,都是好木材,刻上幾個字徒工就能做了,秦老板一句話的事兒。”
胡桃桃聽著發小沒有吃虧,便也就不再糾結,裝好提籃,隨許昭昭一並往橋上去了。
這日探春之人摩肩擦踵,許昭昭小心地護著身下的提籃,好不容易來到了拱橋之上。
站在此處,可望兩邊街貌,又可看河中流水、遠方青山,很多人都駐足橋上不願離開。
待往來過客越來越多,橋下就難免聽到許多抱怨聲,沒有耐心的遊客,便往其他橋麵去了。
許昭昭在人堆中慢慢挪騰出一人見方的空隙,小心翼翼的打開食盒,裡麵放著熱騰騰的紅豆陷的包子,胡桃桃手中的匣子裡則放著許多彩石珠串和大把的桃花瓣。
那些彩石是她和胡桃桃自小積攢下的“寶物”,胡桃桃抱在懷中頗有幾分不舍。
這時許昭昭在腮邊掛上事先備好的白胡子,身上再綁一個大大的紅線球,一身月老裝扮十分搶眼。
萬事具備之後,許昭昭沉了沉氣,對胡桃桃道,“今日主打便是一個桃花緣!”說著提起鼓起胸腔,準備提高調門開始吆喝。
“快看那船!”橋上一人忽而高聲喊道,許昭昭一口氣掉下來,原本要吆喝出來的說辭全都又落回肚子裡去了。
她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一艘遊船正向拱橋這邊緩緩開來,船身足有八尺,蛟龍首尾,中設矮亭,亭柱雕刻精細,玉玨珠簾裝飾兩側。船頭船尾各有數名帶刀侍衛威然挺立。
船頭傲然靜立一人,身材修長,墨發披肩,劍眉星目間一雙黑亮的眸子顯出熠熠神采,鼻骨高高挺起,丹紅的唇色飽滿而潤實,臉龐的線條清晰地勾勒至下頜,顯出優雅的弧線,青色錦袍外披著純白絲繡的鶴氅,微風拂過,衣角隨微風輕動,眾人一眼望去,皆驚為天人。
一旁的胡桃桃不禁感歎,“這船和這人,都當真是好看得很啊!”
“好看個甚,教他們把的風頭全搶走啦!”許昭昭略帶沮喪,也隻得耐心的等待這船過去。
可是這艘遊船偏偏不急,被圍觀的同時,也似在欣賞人群。這時人群中又猛然冒出一個聲音,
“蛟龍首尾,深藍禁衛,這莫不是七王爺的船?”
“正是,正是!”有人附和道。
霎那間人群開始躁動,紛紛跟隨遊船的方向,向拱橋這邊翻湧過來。
船漸漸開至橋下,眼看著許昭昭和胡桃桃也就要被人群推到橋下去。
今日可是她千算萬算的探春之日,錯過要再等一年!許昭昭已經盤了鋪子,付了銀子,可等不起這一年。
眼看全城焦點就要移動到眼前,情急之下,她扯過胡桃桃提籃裡的小包袱,欲將裡麵包著花瓣往遊船撒去,好趁著如此這般良人美景好好吆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