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裡散發著廉價酒味,如同枯草裡的野火,吐出灼熱的火星子,將破舊的牆壁上燒出幾道猙獰的裂縫,活像一個扭曲的笑。
閱成握著酒瓶,不停往自己嘴裡灌,他的叫喚聲痛苦又絕望,不停重複的名字像是某種瘋狂的執念。
玻璃酒瓶被摔在地上,他光腳踩著滿地的碎片,牙齒在酒精和泡沫中泛起一層不可逆的黃,骨血在酒精裡發酵腐爛,麻木的神經被微生物啃食著。
閱靈推開門,冷漠的目光像玫瑰花上的利刺,帶著悲哀戳進閱成的心臟,拔不出來。
“回來了”,閱成躺在沙發上,醉醺醺地說。
閱靈扔下一個冰冷的眼神,走進房間,猛地摔門,牆皮又掉下一大塊,這棟房子撐不了多久了。
閱成眯著眼,細長的目光變得陰森,喉嚨裡發出恐怖的冷笑聲,他握住酒瓶,用力地朝閱靈房門扔去,玻璃在空中劃出一道彎刀似的光。
咣當一聲巨響,碎玻璃四濺,閱靈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絕望地發問,“媽媽,你怎麼會愛上這樣的人?”
小區門口的樹承受著烈日的炙烤,佝僂著腰,難耐地喘息,祈禱著在這個夏天徹底枯死。
電話鈴聲響起,像意想不到的敲門聲,有人要把她從泥潭裡帶走。
蘇慕的聲音伴著電流,仿佛穿越時空,與整個世界背離,“下午我來接你,教你彈鋼琴。”
“好”,閱靈說,蘇慕剛準備掛電話,聽見閱靈出於本能似地說,“我愛你”。
“你在怕什麼,怕我再次欺騙你嗎?”蘇慕問自己。
“我愛你”蘇慕回應她,莊重又虔誠。
花店老板娘騎著老式三輪車,廢力地拉著一整車玫瑰花,看來最近玫瑰賣得最好。
蘇慕把車停在花店門口,老板娘一見著她,笑得見牙不見眼,“還是玫瑰嗎?”
蘇慕笑著點頭,“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自從你來了,我這生意都變好了。”
“買花的人很少嗎?”蘇慕問道。
老板娘一邊包花一邊說,“這個小區夠破了,很多人都搬出去了,裡麵基本上都是釘子戶和酒鬼”,她苦笑著說,“誰還來買花呢。”
蘇慕剛想開口,老板娘又接著說“還有一個特彆漂亮的女孩,叫閱靈,她經常會來買花。”老板娘看著蘇慕,“你的花肯定是送給她的吧,她也喜歡玫瑰。”
蘇慕對著老板娘慈愛的眼睛,笑容坦蕩,“嗯,全都是送給她的。”
老板娘包好一束花,遞給蘇慕,笑著催促,“快去吧,她肯定在等你。”老板娘跟著她走出店門,指著一處破舊的窗子,“她在那。”
蘇慕手捧著玫瑰,看著閱靈倚在窗前,光影描摹她的臉,風吹過她的碎發,她是美學奇跡。
“這就是愛嗎?”,她費勁力氣討好數十年的東西,如今落到了她身上,不管是幸運還是可憐,她都要占為己有。
蘇慕朝她招手,閱靈起身,腦袋探出窗外,笑容甜美又破碎。
她踩著斑駁的樹影撲進蘇慕的懷裡,蘇慕把帽子拿下來,帶在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