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隱約聽到自己的名字，在陌生的病房門口停下，靠著牆聽她們說話。

“咱們樓層的一個小女孩毀容了”

“誰？！”

“你們怎麼都不知道，就是長得特彆漂亮的那個”。

沉默之後是一陣惋惜，“可惜了，那麼好看的一張臉。”

“怎麼會毀容呢？”

“她媽媽用花盆碎片劃的。”

“嘶~”“怎麼下得去手啊？！”

“這裡可是精神病院，正常和不正常，悲劇和喜劇是完全調換的”，這是一個年輕又平靜的聲音，“不過，她媽媽更適合住在精神病院裡。”

糯糯沉著聲，“蘇慕，走吧。”

蘇慕沒有聽她的，推開本就虛掩著的門。

病房裡年紀稍長的兩個人，臉上的皺紋擰在一起，驚訝地望著她，年輕的女人慵懶地靠在床頭，平靜中透著閒適與淡然，直勾勾地看著她臉上的疤，嘴角掛著若隱若現的弧度。

“臉是我自己劃上的，我媽媽不是精神病人”，她坦誠地說，露出一個大方又苦澀的笑容，輕輕地把門關上。

糯糯一直在沉默中打轉，扶著她的手，往走廊儘頭走去。

蘇慕指著一處花壇，“坐那吧。”

糯糯抽出一張紙，把散落地泥土擦去。

蘇慕坐在那，削瘦的下巴微微抬高，夕陽被高牆遮住一半，然後慢慢墜落，這裡的黑夜比任何地方都要來得快。

黑夜降臨時，蘇慕側過頭，看著一言不發的糯糯。

“糯糯，你害怕嗎？”

糯糯和她對視，那雙鎮定的眼睛裡閃過一道不同尋常的光，“害怕？蘇慕，你覺得我害怕什麼。”

“害怕這片腐朽的土地，害怕精神錯亂的人。”

糯糯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在夜色下明媚，“五樓有一個作家，她和我說，她愛死這個地方了。”

“為什麼”，蘇慕說。

“她說這裡是全世界最自由的地方，這裡的故事無償出售，這裡的人純粹又坦蕩”，她指著新開的花，“腐朽的土壤裡也能開出玫瑰。”

月亮翻越高牆，灑下一層細膩的光。

蘇慕看著那片玫瑰，盛開在世界的心臟上，或者說，它們就是世界的心臟。

夕陽迷失在林立的高樓中，茫然間，貪戀上手握鉛筆的女孩，用儘餘暉，描摹閱靈的臉龐，月亮初升，它用儘生命，滋養女孩最愛的玫瑰，讓女孩去換取年輕炙熱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