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和胤禩來時，就見胤禛皺著眉，在床上翻來覆去，嘴裡含含糊糊的說著夢話。

皇貴妃本來是不想帶胤禩來的，小家夥擔心四哥，非要跟著，他仰臉看向皇貴妃，小聲道：“四哥做噩夢了，我們要不要把他叫醒。”

皇貴妃點頭，上前才注意到胤禛出了一頭冷汗。她心疼地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

胤禛還未醒，皇貴妃聽清他口中喊的竟是“八弟、阿其那，八弟不是阿其那……”

胤禩睜大眼睛，四哥的夢話裡竟然還有他？他問皇貴妃，“阿其那是什麼意思？”

皇貴妃蹙起眉，阿其那可不是什麼好詞，也不知胤禛是從哪兒聽來的。她輕聲跟胤禩解釋，“你四哥在夢裡也不忘保護你，替你跟人吵架呢。”

胤禩彎起眼睛，原來是這樣，果然是最厲害的四哥。

皇貴妃失笑，晃了晃胤禛的肩膀，“快醒醒，你八弟來看你了。”

胤禛這下終於醒了，看清床邊站著的人後，毫無預兆地哭了起來。

“八弟，八弟……”胤禛想伸手抱住胤禩，抬起手又意識到自己這反應太奇怪了，於是轉身撲進了皇貴妃懷裡，“八弟怎麼來了，萬一染了病氣可怎麼好？”

自從胤禛開始讀書後，就一日比一日沉穩懂事，許久沒表現出這樣小孩子的模樣了。皇貴妃憐惜地把他攬進懷裡，輕撫他的後背，“你八弟擔心你的身體。”

胤禛聽了這話，哭得更厲害了。

“四哥，”胤禩有點手足無措，在他心裡，四哥一向是最沉穩靠譜的兄長，比大哥和太子還靠譜那種。萬萬沒想到，他病起來，也會這樣哭哭啼啼。

皇貴妃抱著胤禛哄了一陣，柔聲細語地問他哪裡不舒服，胤禛情緒逐漸平複下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多失態。

不過這麼一哭，心中的恐懼倒是散去些許。

書裡的他是雍正皇帝，背著謀父逼母殺兄屠弟、篡奪皇位的罵名。

雖然這些可能都是傳言，但兄弟們最後的結局，就說明了儲位之爭的殘酷激烈。

如果可以，他願意相信這書是全部虛構的。但這書的由來透著幾分神奇，是附在胤祺身上的那個係統給他的。或許，那個“係統”是在借此提醒胤祺，遠離兄弟之間的鬥爭。

但這書偏偏讓他看見了。那也就是他的機緣。

胤禛雖然還不知道該如何做，但他覺得上天讓他看到這本書，就是在給他一個機會，改變兄弟相殘的結局。

胤禛相信天命，卻不覺得宿命是無法改變的。

胤禛看著滿臉擔憂的胤禩，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振作起來，必須改變這一切，為了兄弟們，也為了你自己。

“妃母，八弟，不用擔心我，我身體底子好，不會有事的。”胤禛擦掉眼淚，又恢複一貫的沉穩懂事。

皇貴妃心說你身體也不是很好，隻是承乾宮裡的人照顧的用心，才健健康康長大了。她聽說胤禛是因為夜裡讀書著了涼，少不得叮囑他不可這般用功。

胤禛一一記下，皇貴妃和胤禩這才離開。

二人路過永和宮門口的時候，瞧見了在門口來回踱步的德妃。

德妃也是剛聽說胤禛病了，她想去阿哥所看看兒子，又怕撞上皇貴妃，讓她不高興，隻好派個人去打聽消息。

誰承想，派去的人沒回來，皇貴妃和胤禩倒是先回來了。對上皇貴妃望過來的眼神，德妃有些尷尬，誠惶誠恐地上前請安。

德妃當年是小選入宮的，本來是伺候其他妃嬪的宮女，哪怕如今成了一宮主位，仍是一副謹小慎微，戰戰兢兢的做派。

皇貴妃本不太喜歡她這樣，感覺她裝的太過，倒像是彆人欺負她似的。

但想到胤禛，皇貴妃又在心裡歎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這會兒沒必要為難德妃。

“放心吧，隻是夜裡用功讀書，染了風寒。”皇貴妃道：“你若想看他，待會兒再去，他剛吃了兩回藥，睡下了。”

皇貴妃發話同意她去，德妃鬆了口氣，忙謝恩。

她又回宮等了一個多時辰，估計胤禛該醒了，才冒著傍晚刺骨的寒風往阿哥所去。

到了院門外才知，萬歲爺來了。

屋裡隱約傳出兒子的哭聲，德妃從來沒聽兒子這麼哭過，頓時著急起來，恨不得直接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