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質精神生活雙重匱乏的古代鄉村生活講究的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現在估摸著也就八九點,天已經完全黑了,為了節省燈油,村子裡也一片黑暗。整個村莊恐怕隻剩習慣了現代生活作息的岑晚輾轉反側。
從床上爬起,岑晚決定出去散個步,運動一下再回來入睡。
給石榴掖好被腳,岑晚就起身離開了房間。曾經的岑晚是個大近視,不戴眼鏡二十米開外人畜不分。
他還有點夜盲,二十出頭時候在山裡拍夜戲,忘了帶眼鏡。竟把穿著黑色毛大衣,距離自己老遠的副導看成了熊瞎子,嚇得他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他一邊往回跑,一邊大聲喊“有熊啊”,引得旁邊拍戲的劇組都出來看熱鬨。
這場鬨劇的結局就是身高186,體重130公斤的副導用自己的熊掌一邊錘著岑晚一邊又對他如泣如訴:“雖然人家真的是熊*,但也沒想要當著大家的麵出櫃了啦!你是不是應該對人家負責?”
自那次出糗後,雖然岑晚還是喜歡走夜路,卻再也不敢不戴眼鏡出門了。總覺得會被某隻熊套上粉紅色的麻袋,成為熊的食物呢。
現在得到一雙沒被電子產品玷汙的好眼睛,岑晚自然如獲至寶。雖然自己不識路,也要在夜裡country walk!
因為怕自己找不到回來的路,岑晚乾脆繞著那大戶人家的院子走了起來。
現在約莫入夏不久,夜裡的風還裹挾了陣涼意。岑晚身上本來就隻有一件磨得快透光的粗麻衣服,被吹得打了個哆嗦。自己現在怕經不住一場風寒的折騰,還是走完一圈就回去吧。
分分鐘,岑晚又走到了白天那棵樹下,剛靠近那扇敞開的窗,發現裡麵竟還有光亮和閃動的人影。
岑晚不打算偷窺彆人家中的夜間隱私,但那人影似乎有著不符合常理的形狀與龐大,在本上下跳動的燭光中不斷左右晃動。
一種怪異的預感襲上岑晚心頭,再細看影中上下跳動的還有環成水滴狀的繩索。
這時,那身影蓄力向上一個哆嗦,分成兩處,一道纖細的身影掛在了繩索上,下麵的那道人影像脫了力,跌坐在地,消失在窗子映出的這片剪影戲裡。
靠!自己這是目睹了命案現場嗎?岑晚暫時也顧不上害怕,抓起石子砸到窗上。
“哐啷!”
寂靜的夜裡這動靜格外突兀,嚇得那犯人從地上彈起來,連滾帶爬地跑出來。
岑晚已經藏在陰影中。
男子沒看到有彆人,隻當自己聽錯了,但也不敢久留,頭也不回地快速離開了。
見男人背影匆忙,岑晚也馬上翻身進了屋。白天剛剛在窗外窺見的榮清蘭現在被麻繩套著脖子,掛在房梁上微微搖晃。
岑晚忙不迭將人放了下來,一探鼻息,榮清蘭已經停止了呼吸。
“姑娘,得罪了。”岑晚低低說了一句,然後兩手交疊,左手掌跟緊貼胸骨中下,用力按壓起來。
多虧岑晚出現及時,才按了三四十下,榮清蘭便猛吸一口氣,似是重回世間一般,而後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就在榮清蘭恢複呼吸和心跳的瞬間,岑晚聽見了天籟般的提示:“濟世點+30”。
急促的呼吸伴著咳嗽,榮清蘭眼角沁出淚水,不知道是痛苦所致,還是對相處多年丈夫的狠辣寒心。
待她緩過來,看到跪在身旁的岑晚,馬上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你是岑二家的……”榮清蘭聲音嘶啞。岑晚也讀懂了她口中未竟之意。
“沒錯,我就是那個小傻子。”岑晚無所謂地笑笑,“前兩天撞了腦子,突然開竅了。”
榮清蘭也沒有閒暇和欲望去對救命恩人的過去深入挖掘,誰都有不想提及的秘密不是嗎?眼前的少年可不像傻了許多年的樣子。
可能是現下的脆弱和少年身上讓人信服的氣質讓榮清蘭有了傾訴的欲望。
“打我父親去世,我便將家裡在江州城的產業都交給了他。想著畢竟我身體不好,不宜勞頓。今天,他說城裡幾個鋪子忙,人手不夠,便把家中仆役都遣去幫忙。我沒想到他這是要對我下毒手……”
說著,榮清蘭因為窒息白得發青的臉上浮現恨意。
她握住岑晚的手,不卑不亢地提出請求:“這次你救了我,有什麼要求不必害羞,我一定會儘全力滿足你。隻是我還希望你能替我到官府作證。”
“我家中大半產業的房契地契和銀錢,都是他在管。待他判了死刑,我願意將三分之一的產業贈於你。”
岑晚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救了個不得了的富婆姐姐。岑晚不是貪錢的人,但現在他正需要一個在村子裡有話語權的人幫助自己和石榴脫離岑家火坑。
“我不要什麼錢財,隻想姑娘幫我個忙。”話說一半,岑晚突然想起剛剛落荒而逃的邱金參,一拍大腿:“哎呀,隻怕那賊人會逃。”
或許是恨意和怒火讓榮清蘭充滿了力量,她竟然扶著桌子站了起來:“麻煩弟弟幫我,我一定不能讓這畜生跑了。”
岑晚聽出她與自己親近的意味,也不矯情,點點頭:“榮姐姐放心,隻是我們現在該去哪兒找他呢?”
“他入贅後,我爹便出錢為他翻新了他家的舊屋,現在八成躲在那兒。”
說走就走,榮清蘭帶著岑晚,岑晚扶著榮清蘭,兩人借提燈的光亮到了村子的邊緣。
這裡隻有一處住宅與其他人家顯得格格不入,占地麵積不大,但看著又新又結實。隻是院子裡卻很凋敝,隻有幾顆蔫了的包菜,可見主人對打理菜園一點兒不上心。
現在那住宅裡還有燭光,可見邱金參還沒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