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宮很快從前日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凶案過去兩日後,便又開始正常上課了。
估計各位師長也以為證據確鑿,凶手都欒已經伏法。要是知道犯人現在還隱藏在學子之中,蔡祭酒會不會驚得心悸氣短呢?
接下來五天都相安無事,曲誌明沒有再找過浦琮,每天深居簡出,除了獨自上課吃飯外,其餘時間都待在自己的寮舍裡,氣得祝昂然忍不住罵道:“這縮頭王八,有膽子做沒膽子認!估計再沒幾天董炎的父親就會從京城過來,到時候就真難以挽回了!”
其他幾人也是心急如焚,那魚鰾膠也做不得什麼證據,可董炎腹中的匕首可真真切切是都欒的東西。怪隻怪這小子也沒點深沉,恨不得天天把匕首拿出來炫耀。
今天下午是‘禦’科,隻有岑晚與曲誌明同在乙班。幾天的觀察下來,岑晚都有些疲勞了,可今天曲誌明剛出現就讓他覺得這人同往日不大一樣。
將浦琮視為榜樣的曲誌明一直有意模仿他的神態體態,將自己打扮得一絲不苟。可今天的曲誌明有些不修邊幅,神情焦躁,還時不時地抓撓自己的頭發。
在教習示範宛今日的動作要點後,就按往日的流程叫所有學子輪流演示,岑晚和曲誌明正巧一前一後。
岑晚騎過一圈後下馬,卻發現剛剛還在身後的曲誌明不見了。他忙問身邊的人:“曲誌明哪兒去了?下一個到他了。”
“他剛剛和夫子說內急,然後匆匆忙忙往雪隱*去了。”心知機會降臨,岑晚也趕緊同夫子告了假,然後在周圍搜尋起曲誌明來。
這門課被安排在後山的練馬場,附近植被茂密,岑晚也隻能按照剛剛學子指的方向地毯式搜尋。
估計是身上不爽利,曲誌明也沒走多遠,岑晚很快就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衣物與草木摩擦聲。他隱在一棵樹後,悄悄探出頭。
果然,曲誌明有些衣衫淩亂地從一片綠色中走出來,神態已然不再煩躁,有饜足之感。
岑晚知道自己錯過了重點,隻能等曲誌明走遠後再去他剛剛待過的地方查探。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被人壓住磨蹭而倒伏的草地之間,岑晚拎出了一隻碧綠色的香囊,大抵是曲誌明不小心蹭掉的,然後又因為香囊顏色與草地接近而被忽視。
將香囊打開,裡麵是一顆顆黑色的小藥丸。這模樣岑晚再熟悉不過,結合曲誌明怪異的舉動,這香囊裡藥丸的名字已昭然若揭。
不過岑晚還是花了五個濟世點查證了一下,果然,這裡麵的正是通神散。
染上了通神散,曲誌明就成了彆人的傀儡。將通神散給曲誌明的人八成才是他們真正要找的幕後主使者,況且知道有人還在利用通神散為自己牟利,岑晚決不能不管。
從腰間掏出了榮清蘭之前請大夫為自己製的調理身子的小藥丸,岑晚來了個狸貓換太子,將已經被移花接木的香囊放回了原處,然後躲在了附近。
果不其然,沒一會就看到了匆匆折返的曲誌明。從地上翻出香囊的那一刻,他長舒一口氣,然後珍之又重地將香囊塞進懷裡,離開了。
對通神散上癮的人需要每日服用,否則就會渾身瘙癢難耐,如蟲蟻噬咬。估計明日這個時候,隻要盯緊了曲誌明,總能見他與幕後主使見麵。為了讓他們的罪行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實,還需要一些觀眾。
岑晚沒有再回到課堂,而是直接回到寮舍,叫崔棗去給相知州傳信,至於都要帶什麼人,想必知州大人心中分明。
接著,他又親自去找了韓司業。韓司業與武安侯府有舊,自願意做個順水人情。當晚全學宮的學子們都收到了通知,明日學宮請來了寒山寺大師為董炎祈福往生,所有學子要一同在後山觀禮。
不需要上課,學子們都是樂意參加的。
時間定在了晌午,但今日早上天便霧蒙蒙的,即便來到巳時三刻,太陽也未能驅散陰霾。雖然董炎人緣很不好,但死者為大,這些有教養的學子們還是安靜席地而坐,氣氛肅穆。
大師剛剛誦完一段往生咒,一直坐在後排的曲誌明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從剛開始的小心抓撓手臂,到後麵不顧及周圍人異樣目光地將手伸進衣襟。神情也變得暴躁和不解,口中小聲嘀咕:“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沒用?為什麼沒用?”
原本坐在他身邊的人都像見鬼了似的小心翼翼挪遠了一點。
曲誌明盯著前方,韓司業正叫浦琮去取董炎之前的書本來。
浦琮雖然有些意外這種跑腿的事怎麼會叫他去,但吩咐的人畢竟是韓司業,還是乖乖離席,向著寮舍走去。他沒有注意到的是身後以一種扭曲姿態跟在身後的曲誌明,以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岑晚相斌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