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昏沉,烏雲壓上房簷,細密的雨水比剛才要輕緩一些。
地麵水波晃動,空氣跟著輕顫,一個修長的人影突然落在餐廳後巷,半妙鐘前虎杖從小窗戶躍下,輕巧的落地後濺起一小灘水花。
我們沒帶任何東西,也沒撞見任何人,虎杖站穩後拔腿欲走,卻聽見身後從遠處傳來的步伐間距很小的腳步聲。
是孩子,可能是一個人。
結合時間地點案件來推測,來者是誰已經呼之欲出。
虎杖站在原地,顯然也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並打算和那人嘮嘮。
等待的時間轉瞬即逝,不一會兒,柯南出現在巷子口,對方氣喘籲籲地和虎杖對視,看見人還在明顯鬆了口氣。這次沒有能妨礙他們的存在了,大偵探花了十幾秒鐘來平複呼吸,隨後昂首挺胸地走進來,哪怕個子矮也絲毫不露下風。
“你……”
“你……”
他們同時頓了一下,又好像不服輸地同時開口。
“你才是那個推理的偵探吧。”
“你其實並沒有心理疾病吧。”
……
............
“蛤?”
“蛤?”
這倆人都超級驚訝,顯然沒料到對方會說出這種話,對彼此的預估錯誤是沉默的開始,一時間兩個小朋友都沒敢說話,眼神交織了半天卻連半個字都倒不出來。
同時被揭老底的結果就是相顧無言,兩兩無措,虎杖很意外,但他到底見過大風大浪,在驚訝過後率先回過神來,抓了把頭發一臉語塞,最後憋出個問句:
“你誰呀?”
“......我是江戶川柯南,一個偵探。”
這句本應該相當震撼,給罪犯們帶來不可置信的台詞,此時拿出來卻隻能起到自我介紹的作用了,虎杖敷衍地點點頭,抱住胳膊就要張口。
“所以說......”他沒能講完,因為柯南的碎碎念已經大聲到誰也無法忽視的地步了。
“怎麼會這樣”,“居然被發現了”,“這不應該”,“我怎麼會出現這種失誤?”
大偵探的嘴裡一個勁兒往外冒話,虎杖忍了一下,最後還是沒忍住:
“你難道覺得自己藏得很好嗎?”
柯南愣住,語氣理所當然:“至今為止我從來沒被人發現過,尤其是第一次見麵的人,老實說真的有嚇到我。”
“可是很明顯啊,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
“這還需要怎麼看嗎?”虎杖語氣急躁,這一切在他看來必定充滿詭異,因為“看見”對他來說是件多麼順理成章的事,他“看見”得太自然,以至於無法想象這世上居然是會有人“看不見”的。
“你當時就蹲在那張椅子後麵吧。”他拿手比劃著,模擬著當時的場景。
“那個大叔不知道為什麼倒下了,然後你蹲在他椅子後麵,假裝大叔的聲音做推理,這麼拙劣的隱藏根本是個人都能看見好嗎,周圍什麼遮擋物都沒有啊,我還在奇怪為什麼其他人都不說呢,你是隱形了嗎?那為什麼我能看見?”
柯南無言以對,他沒辦法解釋虎杖為什麼能看見,就跟我沒法解釋為什麼其他人看不見一樣。
是的,其實我也能看見。
我站在和虎杖同樣的立場上,無法解析這種“見”與“盲”之間的辯證關係。
在那個“沉睡的小五郎”開始自信推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種違和,明明所有人的視線在這一刻是重合的,都集中在那張端坐著名偵探的椅子上,但椅子後的柯南就是藏得穩穩的,沒被人發現,哪怕從角度和光線來說他都完全暴露在視野裡也一樣。
明明是那樣認真的注視,但在場的除了虎杖之外,竟沒有一個人提出“柯南為什麼坐在那裡”,以及“小朋友拿著領結在做什麼”的疑問。
就像狐妖的障眼法一樣,明明就在眼前,可其他人愣是視而不見,眼瞎成這樣已經不是單純的眼神不好能解釋的了,恐怕涉及到“世界法則”,否則五米之內都看不見人的家夥出了門肯定被車撞。
真正奇怪的地方在於虎杖也能“看見”,如果說我是因為靈魂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不受法則的影響,那小鬼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逃過了法則的約束呢?
如大家所見這是個融合世界,一個世界至多隻能有一種“法則”。按理說雙方世界是要把“法則”融合到一個平衡點的,並以此製定出一套“新法則”。
融合世界的人必須同時服從這個“新法則”,不能有戳破“設定”的事發生,否則融合世界就會不穩定,甚至可能有崩潰的風險。
虎杖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應該和所有融合世界的原住民一樣被“新法則”影響判斷,但事實就是他“看見”了,戳破了柯南的“隱身”的設定。
是主角光環加持庇佑嗎?
或者說是受我影響,我倆都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不管怎麼說,小鬼肯定是特殊的,而他在察覺到異樣的第一時間就想開口,被我深思熟慮後製止了。
不能說。
柯學規律這玩意兒還是讓他默默運行吧,作為依賴於世界生存的人類,虎杖在必要的時候還是得向“法則”服軟的。
畢竟不識趣的人可不招世界意誌的喜歡,而眾所周知那玩意兒脾氣極差,不講道理,還愛給人穿小鞋,惹它不如躲開。
話說回當下,柯南躊躇了半天,他原本應該是來問什麼東西的,現在節奏被打亂,一時沒了氣勢,隻能弱弱地反問道:
“真的很明顯嗎?”
虎杖瘋狂點頭,他也有點慌了,現在這情況很明顯不太對,可我又斬釘截鐵地說柯南並不是詛咒,不是詛咒怎麼能讓人無視呢?這和小鬼十多年來建立的三觀顯然是相悖的,比突然知道詛咒還讓人難以接受。
“你一直這樣嗎?這是你的超能力嗎?”
“我不確定,”柯南說:“但在我僅有的記憶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像今天這樣的情況。”
他微顰起眉頭,手指撫上嘴唇,又思索了一會兒,最後肯定地說道:“沒有,我確定我自己一直藏得很隱蔽,也從來沒有被彆人抓到過。鑒於事件發生的單一性,我認為問題可能出在你身上。”
“我身上?”虎杖輕輕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