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幼魚 part 2(1 / 2)

吉野順平是個小可憐,我從找到他的那天起就已經意識到這點,他身上發生的任何不幸都不會讓我驚訝,包括從樓梯上摔下來。

......好吧,還是有點驚訝。

這小子居然還挺有膽量,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容易放棄抵抗,或做出錯誤判斷,但吉野順平出乎意料的是個求生欲挺強的小可憐。這可比唯唯諾諾的廢柴流男配討喜多了,起碼在我這是。

我欣賞有堅定意誌的人,不管是哪方麵意誌堅定,努力求生永遠比一心向死更值得敬佩。吉野順平此人或許確實有值得一救的價值。

樓梯上那個齜牙咧嘴的頭顱正衝著我低狺,明明是一副人類麵孔,發出的聲音卻更像野獸。

我朝它微笑,彎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隙。

“滾吧。”

對方二話不說轉身就逃,離開的速度快得能看出殘影。

被尊敬的感覺油然而生,我對妖怪陣營的好感度拉高,沒想到它還挺有禮貌,知道跟手握它命運的人請示後再逃,不似宵小鼠輩。識趣這一點也很可愛,看得清形勢是個難得的好品質,看在它表現不錯的份上,我決定姑且饒它一命。

解決了妖怪,剩下的就是吉野順平這個倒黴孩子了。

對方躺在地上,胸脯微弱的起伏,整個人半死不活的樣子,呼吸痛苦而急促。他半睜的眼睛落在地麵上,眼神和表情都怔怔的,我走過去蹲下身,疑惑這小子看什麼呢,不會嚇傻了吧。

吉野順平的目光沒有焦距,貌似是在發呆,但他對我的接近毫無反應,這就又像是失去意識。我歪著頭,仔細地觀察這個瘦削的孩子,骨架可真細,湊近了看的話,果然長了張陰鬱蒼白的臉。

和伏黑惠不同,後者的白是天生比彆人白淨一些,但吉野順平的白很明顯是長時間缺乏陽光直射,供血不足的身體連皮肉都透著不正常的青,個彆地方能看得清血管,儼然一副病弱姿態。

再瞅這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大概是內臟摔破了吧,再過一會兒說不定要咳血,我咂著舌把手落在他肩膀上。

少年在我的掌心下顫抖,像被肉食動物按在爪下把玩的獵物,被疼痛和恐懼逼出抽泣,讓我懷疑自己的咒力微操難不成倒退了?反轉術式又疼了?

不應該啊,上次實驗的時候明明都沒什麼感覺了,果然還是被嚇到了吧。

出於偉大的人道主義精神,我暗自加快了反轉術式的運行速度,吉野順平的傷在頃刻間愈合消失,由裡到外長成一個全新的人。身體恢複如初的小屁孩兒很快從夢魘中清醒過來,迷茫的表情隻維持了一秒,接著扭頭看向我。

“妖怪!”

我眉頭一挑,對方像觸電一樣坐起來,嘴裡大喊著有妖怪啊,起身的時候差點磕到我下巴。

我眼疾手快地向後一挪,對他的莽撞不發表意見,顯然這個差點歸西的小可憐正在回憶剛才的死前驚險。

吉野順平重複著“有妖怪”的話,滿臉的冷汗順著額角滑過下顎,他的臉色從剛才起就一片慘白,現在更是麵如土色,哆哆嗦嗦地樣子讓我很難跟剛才勇敢“跳樓”的他聯係起來。

我有點想歎氣,但想了想,最後還是沒那麼做。

“妖怪早走了。”

對方恍若未聞,我撐著臉頰,倍感無奈地看著他。

“快點醒醒,你想被樓上的家夥看見你如今的醜態嗎?”

這句話倒是起了點作用,吉野順平馬上停住嘴看過來,我再接再厲,漫不經心地拿他討厭的人來刺激他:“聽懂了就快點站起來,那夥人馬上要下來了。”

剛才還膽破心寒的人立馬恢複些神誌,隻是還有點呆呆的,但身體已經頑強地爬了起來,試圖在仇敵麵前保留尊嚴。我牽起個笑,這就對了,情緒永遠是最好的催化劑。

吉野順平的反應有點慢,他站起來時才發現剛才受傷的地方不知為何已經不疼了,這一切大概很像做夢,鑽研了唯物主義十來年的小屁孩兒用手摸遍全身,確認了每一個器官都在它該在的地方,最後將指尖撫上臉頰,才像是終於確認了什麼。

我滿意的點點頭,知道這小子可算是搞清楚狀況了,衝他一攤手。

“手機拿來。”

吉野順平乖乖地掏出了手機,這股奇妙的乖順勁兒讓我懷疑我要錢包他也會聽話地掏出來。

“這麼木,那些人渣不欺負你欺負誰。”

我說得隨意,本來也沒想得到什麼回答,但沒想到吉野順平張開嘴巴,在我的詫異中用乾澀的聲音說了聲謝謝。

“謝謝你救了我。”

我手指一頓,抬起眼皮略帶興味地審視他,對方灰蒙蒙的眼睛終於有了些神采,不再是剛才空洞的樣子,距離這麼近時我才發現,這小子的眼睛不是黑色的,而是橄欖綠。一種非常稀有,又暗又輕柔的美麗顏色。

我的聲音為這個發現而輕盈了幾分:“用不著謝我,在太陽升起來前趕快回家吧。”

“那個——”

我把手機扔給他,對方手忙腳亂地接住,嘴裡的話當然也沒辦法繼續,我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麼,但現在並不是解答問題的時候。

剛才逃走的飛頭蠻已經飛出一段距離了,寡淡的妖氣漸漸模糊,我打算追上它辦點事,運氣好的話應該能趕得上,趕不上就算了。

為了節省時間,我沒給吉野順平問問題的機會,當下轉身就走,身後傳來少年短促的阻攔聲,又被他自己強行咽回去。

“我的手機號,”我抬起手,頭也不回地衝他揮了兩下,“再遇到這種事就打給我吧。”

“......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

吉野順平的話被我拋在身後,小廢物在不遠處的樓頂上等我,看見我出來便猛衝過來,親親熱熱地搖著尾巴。我心知它肯定有事求我,但看在它忙了這麼些天連小鬼的麵都沒見著的份上,就原諒它這點小心思,聽聽它到底有什麼訴求。

“跟小鬼可彆說漏嘴了。”我腰一彎把它撈進懷。

小東西哼哼唧唧地回答我,大意是它知道了,它可聽話,兩百個俯臥撐能不能不做?

我聽得直笑,“這個我管不了,你自己跟小鬼求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