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幼魚 part 2(2 / 2)

小廢物嚶嚶嚶,可勁兒的裝哭,但辦不到的事情就是辦不到。

“我有什麼辦法,咱家誰拿主意你不知道嗎?”

“嚶嚶嚶!”

“行啦行啦,我儘量幫,你也掙點氣,有這能耐跟小鬼撒嬌啊。”

小廢物委屈,但它不說,腦袋一縮埋進我臂彎裡,暖烘烘的小身子抱起來相當趁手,也不怪小鬼老愛揣著它。據說幼崽們的體溫總是比成年人要高,現在看來果真如此,這麼個小東西養著也挺有意思,小鬼真有眼光。

“剛才那隻妖怪你沒去招惹它吧。”

“嚶嚶嚶”

那就好。小廢物很有自知之明,本身也不是個惹事的性子,飛頭蠻出來時它躲得遠遠的,對方也根本沒空搭理它。

要說妖怪這種生物吧,天性慕強,又頗負挑戰精神,經常背主反噬,但它們對弱者通常不感興趣,有時也會生出些忠義之輩。

不過那些重情重義的大都是幾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大妖了,很多從根腳上就和普通妖怪有所區彆,他們聚集在一起,以實力為排名糾結起一股勢力,逐漸形成了平安時期最有影響力的幾個團體。

每個勢力都會劃一塊兒不小的領地,吸納新妖怪的同時鎮守這塊兒地方,庇護一些小妖怪繁衍生息。但現在不同了,現代社會顯然容不下那麼多妖怪存在。人類侵占了原本屬於妖怪的生存空間,過量的汙染讓土地的靈力枯竭,我見過的幾座山峰已經全無靈氣,無法再孕育新的妖怪和自然精靈了。

曾經漫山遍野的螢草如今隻剩下一副植物的軀殼,嘰嘰喳喳的私語聲再也無法填滿這高山密林,碧野丘澤,深潭險灘,到處都布滿了人類的足跡,現代的妖怪被逼到陰暗的角落,被迫隱匿行蹤。

神秘消退了。

天愈發黑,夜空中一輪上弦月,高高的懸著。

我跟著飛頭蠻留下的點點妖氣,幾個起落趕到它前麵等著,小廢物在隱藏氣息上向來不用我多費心,它生來就擅長這個。收斂存在感做得比我還要好,要不是懷裡抱著它我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感知力鋪開,代表靈力的小光點正迅速靠近,對方和妖怪相對而行,不遠的將來他們肯定會遇上。我現在所在的位置大概是在兩者的必經之路,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在這展開一場戰鬥,我會安靜旁觀。

沒過多久,一顆腦袋從半空中飄來,晃悠悠地飛過,捕獵失敗的飛頭蠻表情非常難看,完全沒注意到我們待在暗處。

樓下閃爍的霓虹燈將四周照得鮮亮,連月光都暗淡了幾分,燈火通明的夜行街上,大多數人不會向上看。偶然抬頭的醉漢也無法目睹天空中顯眼的飛行物,自古以來,妖和人就劃分了如此清晰的生存界限。

妖怪能不能被人類看見,隻取決於它們想不想被人類看見。

生來便能看見妖怪的大多是身懷靈力的人。這些人在經過曆史的層層選拔後逐漸擁有統一的名字,與此同時,也肩負起保護人類的沉重義務。

當然,他們和咒術師不同,彼此的差距猶如天塹。靈力是單純的正麵能量,咒力則是負麵能力的聚集。前者的用法多種多樣,幾千年來曆久彌新,後者的用法就比較單一了,破壞力更大,注重一個“殺”字。

使用靈力的人分好幾種,大體是神道和衍生的陰陽道,而使用咒力的人普遍隻能成為咒術師,再沒有其他選項了。

除此之外,咒術師勢力的崛起比其他派彆略晚一些,能看得見詛咒的人一定能看見妖怪,甚至也能夠殺死妖怪,但隨咒術師誕生而來的詛咒卻隻有咒術師能夠祓除。

出於這點,自喻正統的神道一向看咒術師不順眼。

身為外來文化卻地位最高的佛教對兩者皆看不上,陰陽道夾在三者中間,被當做神道的附屬,連個姓名都沒有。幾方勢力時有摩擦,統治階級也來摻了一腳,兩麵宿儺活著時,這幾個宗教團體正狗咬狗呢,咬得一嘴毛。

那個亂世,普通人尚且吃不飽穿不暖,路有嶙峋枯骨,真正掌握力量的家夥卻每一個都想做人上人。

佛教的人手伸得太長,天皇便派人打壓他們,咒術師們想取而代之,神道一行人自然也不甘示弱。

沒有人在乎黎民百姓有多少人死於妖魔之手,又有多少人死於饑荒和瘟疫,死於小規模的暴/亂和貴族的鎮壓。

就是這樣一個亂世,才造就了包括兩麵宿儺在內的無數妖魔鬼怪橫行世間,當人命低賤如草芥時,生命的定義就隻剩一個冰冷的符號。

死亡,新生。

像一道簡單的算術題,被孩童提筆就能落下。

當生命和數字兩者畫上等號時,一切都變得簡單明了。

或許是死了多少人,又或許是價值多少錢,人們輕易給所有活著的東西標上價格,簡簡單單就出售,人世間就此迎來了數百年荒蕪,乃至其背後的血海沉浮。

那個時代沒有惡人,所有人都是殺人凶手。

和人類比起來,居然是山野的妖怪更顯得純真可愛啊。

“嚶嚶嚶?”

“沒什麼。”我揉揉“第十三層”的腦袋,小家夥感官還挺敏銳,能察覺到我細微的情緒變化,會哄人這點和小鬼很像,直截了當的關心更像,唯一不同是,小廢物分不出我說是真話還是假話。

“嚶嚶嚶”

“沒關係。”我知道飛頭蠻已經飛遠了,但那家夥肯定還得飛回來,因為煩人的陰陽師正在前麵等著它呢,雙方勢必要打一架。

兩者的距離越來越近,飛頭蠻似乎略有所覺,而西南方向,另一夥更有實力的家夥似乎也想要靠近。

從氣息上看,後來者明顯比陰陽師們要厲害得多,磅礴的妖氣不加掩飾,比古時候的大妖怪還飛揚跋扈。而屬於人類的靈力更顯低調和謹慎,靈活地向著飛頭蠻移動,兩者的目標都相當明確,飛頭蠻察覺到不對,開始調頭往回飛。

我開始覺得這隻飛頭蠻有點可憐了,被陰陽師盯上正常,但另一夥妖怪也想找它麻煩,這就隻能說流年不利了。

看對方這慌不擇路的架勢,被抓到的下場一定會很慘,可惜我自覺對它仁至義儘,留了它一條命,這算恩情。

兩麵宿儺的恩情一般要受益者加倍償還回來,我比他稍好一點,還會分具體情況,心情好的話說不定就不用它還了。

不過看眼下這情況,這家夥大概是沒機會償還什麼恩情了。

樓底下的飛頭蠻正七拐八拐地躲避攻擊,逃得十分狼狽,我看了一會兒,斷定它沒法看見今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