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矮杉樹給人畫一般的靜謐感,我好久沒這麼真實的放鬆過了,大自然的確能治愈心靈,我心聖感慨。
然而沒過多久,原本簡單的散步活動變得沒那麼單純。硫磺的味道飄進鼻子裡,我感受到一股浮躁的咒力。
很熟悉,但是想不起來。應該見過,可是沒打過交道。
小廢物還在撒歡的向前跑,我跟著它的步伐,仔細辨彆這股咒力,直到“第十三層”也察覺到不對,迅速溜回來尋求庇護。
“嚶嚶嚶”
“去看看,說不定能遇上有趣的家夥。”
見過但是沒說過話的家夥就一共那麼幾個。我很快就想起來對方是誰,上次那個被五條悟揍個半死的火山頭,逃走後原來躲在這裡嗎,看他的意思,是把這座山當做臨時的領地了吧,沒看出來,那家夥品味倒是不錯。
草津白根山是一座剛噴發的活火山,負麵情緒雲聚,人類避之不及。
這樣一塊兒地方拿來養傷倒是不錯,對方挑了個好住所。說起來,我還真是極少遇見能正常溝通的咒靈呢。
小廢物算一個,火山頭也算一個,後者的心智可比前者成熟太多了。我許久沒和詛咒聊過天,火山頭看著是能套套話的類型……
我迎著咒力上行,希望那家夥彆太囂張。
* * *
漏瑚正坐在溫泉旁的岩石上翹首等待,他察覺到有詛咒在靠近,不算厚重但是壓迫感十足的咒力無聲地昭示他的到來。
咒靈對自己的咒力一般不會特意壓製,有多少就表現多少,但這不包括已經達到特級的詛咒,漏瑚很確定來者也是特級。
花禦就喜歡把咒力都壓縮到身體裡,隻露出一點,用來彰顯位置,漏瑚拿不準那個正在接近的咒靈到底有幾分實力。洶湧邪肆的黑暗氣息帶著鋒利的觸須碾壓過來,它的主人似乎並不是挑釁,因為咒力裡並沒有宣戰的旨意。
風聲獵獵,空氣中的氛圍跟剛才已經截然不同,隻是普通的靠近就能帶來如此強大的淩人氣勢,這不同尋常。
漏瑚嚴陣以待,若對方來者不善,他恐怕要選擇暫避鋒芒。這不是他的風格,他向來好戰,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漏瑚就是莽夫。
但前段時間和五條悟的戰鬥讓他身受重傷,此時隻好了個皮毛,發揮不出原本引以為傲的實力不說,貿然動手還容易傷勢惡化。
他的抱負和理想還沒有完成,不能因一時之氣丟了性命。若死於同族內鬥,相比起為偉大的夢想獻身實在輕於鴻毛。
地氣上湧,天上的月似乎察覺到緊繃的氣氛,躲在雲層後麵。
樹葉被刮得沙沙作響,兩股糾纏的咒力在空氣中彼此撕咬,周圍的樹被驚得兀自顫抖,平靜的水麵也跟著泛起漣漪,在這些都平靜之後,一個身穿浴衣的男人從密林後走了出來。
對方塌在軟綿綿的新雪之上,步履十分悠閒,姿態輕鬆寫意,但白茫茫的雪地上卻連個清晰的腳印都不曾留下。
此人靜默的身影就像一道幻影,卻帶著看不透也摸不著的沉重壓迫力,剛才的一切都不是錯覺,對方收起氣勢隻是表示並無敵意。
走近了,漏瑚才發現來者的麵容居然出乎意料的年輕,說句小崽子也不為過,渾身上下除了顯眼的咒紋,幾乎看不出任何詛咒的特征。
關於「受肉」的猜想立刻在腦海中浮現,少年人的外表更是印證了什麼,最近「受肉」的擁有強大實力的特級隻有一個——
“兩麵宿儺。”
“哦?看來你認識我。”對方的步伐沒有一絲一毫地停頓,徑直走向他對麵的岩石,挑剔地打量後施施然坐下,眼神才施舍般飄灑過來。
這幅目中無人又不掩矜貴的姿態很符合漏瑚心中的詛咒之王形象。強者自然有傲慢的權利,即使是落難的強者,那也是強者。
“你叫什麼?”宿儺隨意的發問。
“老夫漏瑚。”漏瑚謹慎的回答。
“以你的年紀對我自稱‘老夫’嗎?”
漏瑚一頓,不確定這是不是不悅,但他想了一想,還是出言反駁:“我孕育自數十萬年以前,自人類擁有恐懼起便在接收咒力。”
老子的年紀比你大多了!
“這樣啊,”宿儺點了點頭,下一句話便道出漏瑚的真身:“你是人類對大地的恐懼,獲得智慧以後誕生的詛咒吧。”
“......何以見得。”
“你在這養傷?”
“回答人問題啊!”
你怎麼看出來的?答案其實並不十分重要,漏瑚不確定對方是怎麼判斷的,但是宿儺的觀察力毋庸置疑,如此敏銳又從容,詛咒之王的確深不可測,夏油傑的想法是有道理的,拉攏對方的確是計劃中重要的一環。
穩了穩心神,漏瑚重新打量起這個傳說中強到無以複加的詛咒。
兩麵宿儺也在打量他,對方的每一個眼神似乎都有帶有深意,唇角的弧度好像在評估什麼,輕薄寡淡沒有一絲愉悅,他明明在笑,給人的感覺卻好像這連綿的雪山,懸崖上鋒冷的冰屑。
“我之前和五條悟交手了一次,那個男人擁有棘手的術式。”
“能活著回來,你挺強的。”
“下一次定會取他的首級!”實際上他倆都知道這根本不可能,虛張聲勢讓漏瑚的表情不自然,被誇獎的喜悅又讓他咳嗽了一聲,掩飾性地抽了口手裡的鼻煙壺。
對麵的詛咒似乎明白他心虛,哼笑著摸了摸寵物的頭。
直到這時,漏瑚才發現,對方懷裡抱著的居然也是詛咒。還是個明顯擁有足夠智慧,天賦可以說是百裡挑一的咒靈。那雙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小家夥一看就知道心思狡黠,如今趴在詛咒之王的臂彎裡,被後者疼愛的梳理著那身細毛。
把一級咒靈當成寵物豢養,真不愧是那位詛咒之王,漏瑚淺歎一聲,覺得自己馬上就該實施夏油傑的計劃。
“兩麵宿儺。”
“嗯?”
“我這裡有一份十分偉大的事業,”漏瑚努力地賣起自己的安利。“我們誠心邀請你來加入。”
“你們?”
“我有幾個同伴,”提到這個漏瑚倍感驕傲,他的同伴在咒靈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彼此間更是格外珍重。
“花禦和陀艮都是可靠的幫手,真人雖然還不能獨當一麵,但他成長得很快,以後會變得更強,我們認為他可以成為領袖。”
“當然,他們都不會有你強。”他在句尾生疏地誇讚了一下,作為有什麼說什麼的直腸子選手,說出這句讚揚並沒有想象中困難,漏瑚緩了口氣。
“你們是朋友?”
“我們是誌同道合的夥伴,決心要一起毀滅人類。”
詛咒之王的眼瞳深邃起來,漏瑚覺得有戲,於是再接再厲:“如果能獲得你的幫助,我們成功的幾率會大大增加,這是為了咒靈的明天,當然,我們也會全力助你複活,看起來你已經穩操勝券了。”
兩麵宿儺的表情變幻莫測,漏瑚知道他正在權益利弊,對方沉默了一會:
“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