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幼魚 part 7(1 / 2)

吉野順平從窗口讓開的樣子好像在迎接一枚導彈進門,讓我懷疑自己的這次拜訪是否太過唐突,以及之前的聊天有啥問題。

要說我來他家很嚇人,可他白天不是還主動邀請我嗎?要說我找到他家很嚇人,應該也不至於反應這麼大吧?

不怪我嘀咕,這小子的樣子看上去下一秒就能直接暈倒,慘白的臉加上魂不守舍的表情,狀態堪稱受驚嚇典範。一年級的小鬼們從鬼屋裡出來時都沒嚇成這樣,我比鬼還可怕嗎?這個猜測讓我的思緒一滯,一時間心情十分複雜。

屋子裡很黑,我無聲地落在地板上,下意識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又想起這好像是彆人家臥室,弄濕了不好擦,於是立馬停住。

吉野順平倒是挺有眼力見,適時地遞上一條毛巾。

“乾淨的,沒用過。”

我瞅著他的臉色,總算是有點人色了。

他低聲解釋的樣子看著跟被土匪打劫的小媳婦一樣,充滿了兀自強裝的鎮定,我尋思著要不我還是走吧,他這樣我可太彆扭了,但吉野順平馬上又翻了一件衣服問我要不要換一下。

“是我高一的校服。”

我盯著那件外套,斟酌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不必了,反正還是會弄濕。”

“你要走了嗎?”對方非常驚訝,“這麼大的雨,你歇一下再走吧。”

我粗略地展開毛巾擦了兩下頭發,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是想我走,還是不想我走?青春期的小屁孩兒想法嗑真難猜啊,我偷偷抱怨,又試探性地問他:

“你不用睡覺嗎?我在這你不方便吧。”

“我本來也沒睡,”吉野順平摸上一邊手肘,舔了舔嘴唇似乎也在措辭,“今天白天發生了一些事......還有你怎麼突然來了?”

是挺突然的,我一時語塞,就和外麵的雨一樣那麼突然,明明出門的時候還隻是刮風呢,我回來的路上就下起雨來了。

本來今天要辦事的地方就離得挺遠,浪費了我不少時間,眼看這雨又越下越大,我擔心就這樣回去會把小鬼弄感冒。雖然說虎杖的身體壯得跟牛一樣,但難保他不會著涼,反轉術式可治不好病,我四下看了看,發現吉野順平的家。

白天的時候對方邀請我做客,我拒絕了,他還挺不高興,現在我想要續上這份邀約,不知道還作不作數。

不管做不作數,反正我來了,並簡明扼要的解釋了自己出現的原因,就倆字:避雨。吉野順平倒也全盤接受,沒有任何異議。

他沒問我大晚上在外麵乾嘛,也沒問我怎麼找到的他家,甚至沒問我白天為什麼沒空,隻問了一句要不要喝茶。

這太貼心了,我打量著這個表情仍有點僵硬的少年,雖然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但喝茶應該是不想送客的意思吧。

“大半夜的就用不著麻煩了,”我放寬了心,又擦了兩下頭發。“你白天遇到什麼事了?”

都收留我歇腳了,總要關心一下吧。

吉野順平吃驚地看了我兩眼,估計是沒想到我會問這麼私人的問題,畢竟這幾天頻繁的線上交流,我倆都默契的沒提對方的生活。

他看著有些高興,圓圓的杏眼睜大了些,嘴角也微微翹起,這小子長得其實蠻好看的,隻是五官偏陰柔,大概隨母親吧。

“沒遇到什麼事。”

“少蒙我。”我眼睛一掃就看出他今天沒出門,沒出門卻還是發生了一些事......

“誰來過了?”不會是霸淩者上門吧。

“......外村老師。”

教師家訪?這個答案可出人意料,我動作稍頓,把毛巾還給他,運轉咒力把身上的衣服蒸乾。

“他說什麼了?”

“說我經常翹課。”吉野順平苦笑了一下,隨即放鬆下身體,從床頭櫃上拿了瓶飲料。“抱歉,就隻有這個了。”

我接過來,也沒說客氣的話,擰開瓶蓋直接喝了一口,檸檬柚子味的,不酸也不甜,仔細回味倒有股苦澀。對方指了指窗沿下的矮桌,“那邊有地毯,我們去那坐一會兒吧。”

入座總是談話的開始,吉野順平的話匣子就此打開了,他講了一些最近發生的瑣事,重點講了今天來家訪的老師。

就像我說的,他總是很倒黴,運氣不好真的能影響挺多事。比如遇見一些惡心的同學,又比如遇見一個糟糕的老師。

“村外老師是我原來的班主任,現在教高二,也負責暑期的培訓班,我高二開始就沒怎麼去學校了,直到暑假才回去上課。”

“原本他是不怎麼管我的,”說這話時,吉野順平很是瀟灑,“但最近他可能良心發現,決定整治一下班裡的壞學生。”

我望著他的冷笑,意識到這個壞學生指的恐怕不是那些霸淩他的人渣,比起那些真正的害群之馬,對方似乎更想整治吉野順平。

“他威脅你了?”

“他對媽媽說要取消我的補習資格,如果我再缺課的話。”

什麼東西?這破事聽得我眉毛直跳,這就是所謂的蛇鼠一窩嗎?吉野順平是自己想缺課的嗎?連我都知道他是被迫缺課,那個姓外村的怕是眼睛瞎了,或者他就是故意找茬。

“你沒解釋嗎?”

“解釋有用嗎?我早就不對他們抱有任何期待了。”吉野順平一副看透了的表情,譏諷的語氣冰冷刺人:“反正大家都事不關己,又有誰會在意呢。”

“隻有媽媽,”他頓了一下,聲音變得低落起來:“我又給媽媽添麻煩了。”

我沉默地聽著,沒有說話,舌根的苦味漸漸漫湧上來。

吉野順平的母親是個美人,獨自一人撫養孩子長大,我觀察吉野順平的那點時間就隻夠看出這些,多餘的什麼都不知道。日本是一個男權國家,沒丈夫的家庭總是很拮據,吉野的媽媽能做到今天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

吉野順平顯然也是這麼想的,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歡他媽媽,說到母親時眼裡的光亮和說起其他人時完全不同。

“從我有記憶起,媽媽就是我最重要的人,她總是很辛苦。”

能想象到,我點了點頭,適時地接話:“她是做什麼的?”

“公司職員,”吉野彎起唇角,說話的表情很是自豪:“她在一家有名的廣告公司上班,能力連很多男人都比不上。”

“那很厲害啊。”我順口誇讚。

少年人驕傲的摸了摸鼻子,臉上得意,口中卻假意抱怨:“她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工作太拚把身體都搞壞了,我說她也不聽,整天嘻嘻哈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