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定地朝對麵的女孩兒點點頭,小鬼這一套說辭編得是越來越溜了,細節也一次比一次完善,掰瞎話的技能日漸純熟。
姑娘,也就是小澤優子——我剛剛才從他倆的對話中得知這姑娘叫什麼名字——很有禮貌地向我俯了俯身,抿起唇微笑的樣子格外好看。
“宿儺君和虎杖君長得很像呢。”
我饒有興致地問她:“為什麼他是虎杖君?”
女孩兒臉一怔,說不出什麼合理的解釋來,隻能徒勞地擺手,“那個,對不起,因為你們兩個都是虎杖君所以......”
“小澤彆理他。”虎杖這個時候又挺身而出了,解救被壞人刁難的無知少女,贏得了一個飽含感激又深藏愛戀的目光。“你想怎麼叫都行。”
女孩兒低下了頭。
她可能想叫你悠仁呢。
我掩飾住眼裡複雜的情緒,垂首又喝了一口咖啡。門口的風鈴叮叮當當,傳來的聲音清亮又悅耳,我看似在發呆實則也在發呆,服務生親切的問候聲隔著好幾排座位慢悠悠飄過來,在我的耳朵裡格外清晰。
人隻有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刻意保持距離,朋友之間隻會大大方方的。
我撂下杯子,細微的聲響驚醒了沉默中的空氣。
小澤抿了抿嘴唇,率先開口:“我聽說,虎杖君不在原來的學校上課了,是這樣嗎?”
“誒?這你都知道?”
我在桌子底下踹了虎杖一腳,小鬼吃痛地咧嘴,不敢再裝傻,隻能老老實實地回答:“因為一些原因,我轉學到東京的學校了,我弟也在。”他指了指我,這小子的表情十足無辜,在我眼裡卻充滿了無賴。
憑什麼我又是弟弟?
我用眼神向這樣問他,沒想到小鬼直接轉頭不看我,吹著口哨欣賞店內的流行裝潢,氣得我抬腿又踹了他一腳。
“誒你怎麼老是踢哥哥。”
“我沒有啊,小鬼你蛋糕吃多了吧,腦子都生鏽了,居然產生幻覺。”
“都說了要好好叫哥哥呀。”
“老實點,咱倆各論各的。”我把再皮打斷腿這句話寫臉上,虎杖總算是不再撩閒了,轉而對小澤優子表示關心——僅限於禮貌層麵上的關心。
“小澤現在在哪裡上學?”
“我也在東京。”她輕聲說,眼神脈脈地注視著心目中的少年,目光含露,後者坦然地與她對視。
“這樣啊,”虎杖手捧著飲料,“在新學校應該也交到新朋友了吧。”
空氣再一次安靜,這下所有人都知道答案了,但是沒有一個人有勇氣把那個答案掏出來,揉碎了,攤開來給在場的每個人看。
小澤哽噎了一下,聲音沙啞,表情卻很鎮定:“能和你再見一麵,我很高興。”
虎杖真誠地回複她,就是這種真誠最讓人沒辦法招架。
“我也是,希望你在新環境也能越過越好,就像現在一樣。”
女孩兒深深地凝望他,眼神一寸寸掃過同齡人的麵龐,“虎杖君是個溫柔的人,以後也一定要幸福哦。”
小鬼彎彎眼睛:“啊,放心吧。”
......
我在女孩子優雅離去的背影中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
“乾嘛那麼絕情。”
“你還說,”虎杖瞪了我一眼,難得有點生氣,“都一千多歲的人了能不能穩重點,小澤是個好女孩兒,我不想耽誤她。”
他這話我就不樂意聽了,我坐直身體,“跟你談戀愛就是耽誤她?”
虎杖莫名其妙,“跟一個不喜歡她的人談戀愛對任何女孩子來說都是噩夢吧,對女孩子好點啊,不要把大男子主義用在這種地方。”
我噎了一下,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麼反駁。
兩麵宿儺也許確實移植給我一些男性思維,但是大男子主義真不至於,我隻是對自家小鬼比較自信,而有些戀愛不一定非得有結果,可要我當著小鬼的麵說這些話,我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最後隻能憋屈地認了這句批評。
倒是虎杖,覺得話說重了,想了想又回頭打了個圓場,他說一千年前的老派觀念在現代已經不適用了,但是我又不是現代人,會這麼想也很正常,以後注意就行了。
我沒糾正他,隻是繞過了話題,直接開口問他要不要回家。
虎杖盯著我盤裡沒動幾口的蛋糕,“這個不好吃嗎?”
“你可以嘗嘗。”我把蛋糕推到他麵前,小鬼馬上嘗了起來,“很好吃啊,你不喜歡吃甜食嗎?”
其實蠻喜歡的,不過這個身體根本吃不出甜味,我撐著下巴看他,語氣輕描淡寫道:“你喜歡就都吃光吧。”
小鬼歡快地應聲,他一口一口叉著蛋糕上的奶油,水果留到最後,十分滿足地吃掉,我看著他如倉鼠般進食的樣子,有一種養了寵物的錯覺。
而虎杖依舊是專心致誌地吃著盤子裡僅剩的蛋糕,下午茶的安逸這時才真正體現,我淋著暖暖的日光,短暫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