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很優秀，這是當然的，但參與這種程度的任務還是太早了，這個任務原本是分配給五條悟的，但最強本人沒時間管這事，隻好把希望寄托給學弟和自己的學生。

伊地知很少有對上司指手畫腳的時候，但這次的最強未免有些太不負責任。

他透過後視鏡觀察虎杖，對方敏銳地看回來，衝他燦爛一笑，麵容稚嫩得可怕。

“真的不用再考慮一下嗎？”伊地知徒勞地問了一句，也知道這是廢話，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再問一下，萬一對方這次就聽勸了呢，可後排的男孩兒用平靜又溫和的眼神看著他，對方的態度從昨天知道是五條悟給的安排後就沒再變過。

“好吧，”伊地知垂下肩膀，坐得不再像剛剛那樣筆直了，“關於這個任務，你一定要認真聽，這不是普通事件。”

上個月中旬，東京西港區發生了第一起流浪漢失蹤事件，那時還沒有立案，是“窗”最先發現了這件事。

“因為窗本身就兼職觀察各地的流動人口，以此來排查詛咒，”伊地知順口給虎杖補習，“當然後續的證明實際上非常繁瑣。”

“因為流浪漢本就行蹤不定，所以當地的警方並沒有重視，而同樣的事不止發生在西港區，對方是大範圍間歇性作案，這就更難察覺。”

“直到這個月3號，第一個有家人失蹤的民眾到警察局報案，緊接著馬上有第二個，第三個，警察們這才意識到事情大條了。”

“能確定是詛咒嗎？”

“之前不確定，”伊地知的語氣很沉重，“直到昨天，上麵下發了正式通知，而失蹤者人數也進一步增加。”

“有多少？”虎杖神情嚴肅。

“到今天為止，報案的有十六人。”

也就是說，仍有許多人連報案的同伴都沒有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虎杖沉下表情，任務的嚴峻性超出他的想象。

“由於發現的晚，掌握的情報不是很多，警方的調查又和我們側重點不同，有用的信息基本沒有。”對這一點伊地知也很無奈，“窗是監察部門，處理情報的能力較弱。”

“我的搭檔什麼時候到？”

“大概還要兩天，我們先去警視廳了解情況。”

虎杖看著車窗外飛逝的景物，腦子裡還在想剛剛的失蹤案，隔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伊地知剛才說了什麼，“去警視廳？”

“有什麼問題嗎？儘管側重點不同，但警方的調查還是有必要借鑒的。”

“啊，大概，沒什麼問題？”虎杖十分從心的猶豫了一下，想起前段時間往警視廳送通緝犯的壯舉。

自從中餐廳被偵探戳破了身份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再去兌換賞金了，一方麵出任務確實沒時間，另一方麵他的“已死亡”已經是擺在了明麵上。

雖然他們國家不太管賞金獵人的事，可那是一般情況，虎杖他顯然不一般。因為上次嘴硬，他當著一大堆人的麵咬死自己是咒術師，事後還被宿儺警教育說這事最好爛在肚子裡。

“我記得你之前說，咒術師不能對普通人暴露身份？”虎杖抹了把冷汗，宿儺的想法是正確的，這事的確被咒術界明令禁止，隻是他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也晚了。

“沒錯，”伊地知點頭，“相關法律你們之後會學到。”

為什麼不最開始就教這個？虎杖在心裡呐喊，就不能體諒一下半路出家的平民咒術師嗎？你們咒術界的從業培訓也太差勁了吧！

“呃，那啥……”，眼看這件事不可能瞞過去了，虎杖仔細回憶了一下，他當時不隻說自己是咒術師，還說自己有病來著，精神分裂。

儘管現場沒人質疑他的病情，但那是事情趕一起了，大家反應慢一拍，等回到家了細想，任誰都能發現他當初那套說辭有多自相矛盾。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疑。

警察們說不定已經把他登記為可疑人群，一看見就逮住了審訊的那種。

虎杖越想越覺得悲催，而且他眼看就要自投羅網了，他決定坦白從寬，爭取寬大處理。

“咳，”為了避免尷尬，虎杖把臉縮到副駕駛後麵，像小學生一樣舉起手，“高專會對非故意暴露身份的學生做寬大處理嗎？”

“可能會停學，”伊地知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語氣甚為輕鬆：“怎麼了，你要舉報誰明知故犯嗎？”

虎杖尷尬地說：“我可能要舉報我自己。”

空氣安靜了一瞬，接著車子180°轉彎，停在了路邊，“虎杖同學，你在開玩笑對嗎？”

虎杖艱難的笑了兩聲，“哈哈哈，是挺好笑的，藝術來自於生活啊，伊地知先生，你覺得好不好…笑……果咩。”

.

進局子之前，伊地知花了半分鐘時間來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接著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推翻那些沒用的心理建設。

他理解不了自己的遭遇，因為命運顯然對他充滿惡意，好好的一個虎杖悠仁，怎就突然就變成五條悟了呢？伊地知潔高對自己的照顧對象其實蠻中意的，但他偶爾也會像現在這樣，對對方展現出的，與五條悟不相上下的棘手感到絕望。

為什麼呢？

他想，怎麼就都讓我攤上了呢？

虎杖對此表示同情，隨後安慰他這件事不用他負責。

“我那個時候還沒和伊地知先生一起行動呢，所以跟你沒關係吧。”

但伊地知的表情更難過了，他說那有什麼用，報告還是我寫。

“......五條老師呢？”

“你覺得他會寫嗎？”

虎杖悠仁對伊地知潔高肅然起敬。“這麼多年來真是辛苦您了。”

“哪裡，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伊地知歎了口氣，感慨生活不易，他告訴虎杖警察那邊他會幫忙解決，“但是下次不要再這麼做了，還有高專那邊我也會上報的，當然是在你回學校之後。”

說到這個虎杖有點期待，“高專會讓我停學嗎？”

“這個倒不會，”伊地知十分肯定，“高專不會讓你一個人回仙台的，停課有可能，也就是限製你外出，任務到時候也會暫停發放，你大概隻能在宿舍裡宅一個月了。”

虎杖想了一下，好像也沒什麼大礙，頂多就是一個人待著有些無聊，但他有宿儺呢，所以也不算一個人。不過他其實還挺期待停學的，為什麼不停學？

伊地知看出他的疑惑，小聲解釋道：“是隻對你一個人的寬限，換了其他人肯定是馬上停學的，而且不允許留校，必須即刻離開高專。”

原來如此，虎杖想一下就明白了，高專不可能讓兩麵宿儺的「容器」脫離掌控。

伊地知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們很有默契地跳過了這一話題。推門走進警視廳的那一刻虎杖還在祈禱自己千萬不要被拘留，但警員們的表現都很正常，看起來就像根本不認識他這號人。虎杖鬆了一口氣，這起碼說明他的照片還沒有在警察局內部流通。

緊接著一個曾經接待過他的財務部小哥從辦公室走出來，看見虎杖還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呦，虎杖，又來送通緝犯啊。”

虎杖和伊地知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驚訝，上次他那麼囂張，滿嘴跑火車還是命案當事人，這都沒人查他嗎？他可是連筆錄沒做翹了跑掉了，更彆提涉嫌擾亂公務，按理說就算不查他，也該要求他把漏掉的筆錄補上吧。

但小哥完全沒提筆錄的事，見虎杖不搭理他甚至還有些疑惑，虎杖反應很快，神色如常地跟對方揮了揮手，把戰場讓給伊地知。

了解事情進行的很是順利，伊地知相當擅長和警察打交道，或者說他擅長和所有的任務相關人員打交道，這就是輔助監督的工作。

事情原本已經告一段落，他們拿著資料，打算回去慢慢看，但從背後伸過來的一隻手讓虎杖神經緊繃。

還沒等他回頭，對方夾雜著激動的話語更是讓他僵立在原地。

“宿儺，”那人說，“你為什麼不回我消息，是還沒原諒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