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虎子寂寞了呀(1 / 2)

宿儺不在的時候,時間會過的很慢,這是虎杖悠仁花了近三個月時間,總結出的寶貴經驗。

走下地鐵時站台熙熙攘攘,剛睡醒的虎杖還有些懵,他看見伊地知先生隔著好幾層人群衝他招手,便也揮手回應。繞過一對歡呼著擁抱的情侶,幫一位老婦人提起她沉重的箱子,五分鐘後,虎杖成功抵達了伊地知身邊。

出站,上車,低調的小轎車開始在馬路上滑行,耳邊一下子清淨的同時,虎杖感受到一種寂寞。

伊地知先生打開了車載音樂,他便猛然注意到,宿儺睡著了。對方的存在感在這一刻突然炸裂,如平地驚雷一般迸現。

有時候他把宿儺比作是空氣,借以用誇張的手法描述對方的重要性,但人離了空氣其實是活不了的。宿儺不是空氣。他是一大團高流氧,來自山巔和沼澤,或者醫院的氧氣瓶,帶來滿溢的活力,自顧自地充盈每一枚血紅蛋白。

而當他離去時,原本並不必須的高氧,能讓人在海拔37米的地方體會到高原反應。

由奢入儉難,虎杖緩慢的呼氣,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可以應付這個。

然而三天後,躺在床上的虎杖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有點困難。

三天的時間沒有讓他習慣宿儺的離去,對方隻是睡著了,但是曾經分開過留下的回憶都不怎麼好,這讓虎杖在漫長的等待中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

說失去可能有點誇張,隻是睡個覺而已,但是虎杖想,該怎麼定義失去呢?

宿儺那天的話幾乎算是明示了,他沉睡的時候會拿回原本丟失的記憶,虎杖猜大概是力量整合之類的,雖然他沒細說但虎杖自己也猜的到。

這也就意味著,一旦他睡著,醒來的就必定是一個全新的宿儺了,也許變化沒那麼大,但內裡的東西已然不同。

也許某一天他就會變成自己完全不認識的某個人,他們的感情也許沒辦法抵過一千年前的恩怨,也許某天宿儺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把特權都收回,而這個結果,會是在一次次的失去中層層遞進的。

每一次沉睡都是一次失去。他不能阻止宿儺拿回原本的力量,哪怕是為了彼此的安全,咒術界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隻要他還處在咒術界的監控下,他們的一舉一動就會不得不添上被動。隻有離開了高專和五條老師的視線,他才有資格跟宿儺探討力量和記憶之間的關聯性。單純作為等死的「容器」可沒資格說未來。

歎了口氣,少年把自己裹進棉被裡,現在是早上六點,距離虎杖起床的時間還有大把大把的空閒。

他什麼都不想乾,就乾巴巴地躺著,腦子裡各種事情翻來覆去。他其實不擅長想這些,就現在來說他還是很堅定自己會和宿儺遠走高飛的。但是和五條老師為敵?虎杖真的是想都不願意想,更彆提還有伏黑和釘崎他們了。

怎麼就沒有個折中的辦法呢?

他真的很不擅長想這種事,虎杖又歎氣,不自覺地薅了兩下頭發,算了,等宿儺醒了問問他怎麼想的吧……他到底什麼時候醒?

可惡,真的好想他啊!

刻意忽略的焦慮慢慢湧現出來,虎杖估計自己是睡不著了,乾脆坐起身來揉了揉臉頰。他意識到哪怕有各種各樣的困擾存在,自己也還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宿儺回來。

也許五條老師說的是對的,宿儺的陪伴真的在某種意義上嬌慣了自己的依賴心理。

老師很敏銳,但這種欽佩對於現狀一點幫助都沒有。

看得見、摸得著的兩麵宿儺,顯然比腦海中的對話更有吸引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不再滿足於詛咒之王的無形陪伴了。

按理說他應該不習慣在外麵的世界看見宿儺,畢竟真正意義上麵對麵的時間也就那麼長,加起來有七天嗎?

可就是這短短不到七天,竟讓他走在路上都會下意識想抓點什麼,往往手伸出去了,身側的空白又會提醒他宿儺不在。

然後就是鋪天蓋地的失落。這事要是換了其他人可能會覺得有點驚悚,畢竟不聲不響地就被人攻略了什麼的。

可是虎杖覺得事情發展到這個今天這個地步,也不是完全沒有征兆,起碼迪士尼那晚他就點預感了。

多新鮮呢。他們可是和珍寶和容器,是使用同一具身體的,分享天空的明暗的關係。他們本該如此,這種宿命般的親近合情合理,老實說,他甚至有種塵埃落定的興奮感。

這是生俱來的,在他那麼輕易就接受了身體裡有另一個人存在時就初現端倪。

虎杖喜歡和對方共享身體,喜歡在腦海裡悄悄對話,喜歡萬事萬物都有人商量,有人分享的感覺。

他喜歡在彆人不知道的地方和宿儺聊天,有時隻是閒聊,但那也足夠開心。隻是和宿儺聊天這件事就已經讓他開心。

任何背離人群,與另一人獨享快樂的行為,我們稱之為暗通款曲。

這毫無疑問是個貶義詞,但虎杖不在乎,他享受叛逆的樂趣,享受和宿儺一起探索世界,聽對方用沉穩的聲線給自己解答疑惑。

這曾經是虎杖隱藏得最深的秘密,他喜歡宿儺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

這太迷人了。而當時他以為這就是自己和宿儺的全部接觸,止步於生得領域。

但對方彆出心裁的課後驚喜帶給他真正意義上的“接觸”機會。

過了很久之後,虎杖悠仁不得不摸著良心承認——那確實是個驚喜。

有身體和沒身體就像是虹鱒和三文魚的區彆,看起來好像不差什麼,吃起來簡直天差地彆。

而對於他來說,這更像原本掛在雲端的星星突然下降了一些,就落在他的眼前,隻要他墊一下腳就能夠到的距離,這怎麼能不讓人心動呢?

虎杖想要天上星。不想讓他再回到天上去。

腦內的交流自然好,但能觸摸的,體驗感完全不同。任何人在嘗試過擁抱的滿足感後都無法再止步於簡單的,基礎的交談。這不是靈魂缺失帶來的副作用,完全出自於虎杖個人的意願。

由簡入奢難,這大概是虎杖這輩子遇見的最棘手的困難了。

尤其在靈魂缺失帶來的副作用已經慢慢可控之後,他愈發清楚的意識到,這種“想要”和前者的作用方式不同。他體會過那種迫切地想要跟對方融為一體的心情,所以也格外明白,這一刻的想法絕對是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更小心、更不動聲色,卻足以稱得上無恥和貪婪的念頭。它們在他的腦子裡盤旋,在某個時候倏地跳出來,騷一下他的心尖,然後又消失,讓人抓不住尾巴,讓人喜歡得牙癢癢又恨地抓狂。

他得藏起這種念頭。他恐怕這是不好的念頭。

時鐘嘀嗒嘀嗒地走,虎杖看了眼鐘麵,六點半了,沒有宿儺貼心的叫醒服務,他的生物鐘開始向美國偏移。

房間裡靜悄悄的,小十三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這是宿儺沉睡的第七十個小時,虎杖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早安。

“早安,伊地知先生。”

“早安,虎杖,昨晚睡得好嗎?”

“還不錯。”事實上一點都不好,但除了早上醒的早點,虎杖精神還算飽滿,“昨天說的協同任務大概什麼時候開始?”

“馬上就開始。”伊地知拉開車門,疊起的眉頭看起來不太精神,“我還是建議你拒絕這個任務。”

“你太緊張了,”虎杖閃身上車,“既然是五條老師推薦的,那肯定沒問題。”

真的是這樣嗎?

伊地知搖了搖頭,沉默地啟動車子,他當然信任那位任咒術界最強男人,但信任不代表他不會質疑。

五條悟個性很差,這眾所周知,他的行事風格向來隨心所欲,上一次少年院時他就不讚同對方留給學生的口信。

【可以放宿儺出來】

那可是兩麵宿儺,對方造成的破壞絕不是一兩個S級可以概括的,伊地知當場就反對了,但沒什麼卵用,而且儘管如反對,伊地知還是儘職儘責地向虎杖等人轉達了臨時許可。

那次的結果不錯,三個學生全都毫發無傷,但奇跡之所以被稱之為奇跡,就是因為它本身是不可能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