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言笑晏晏,根本不知道自己給順平帶來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剛才那幾個家夥吵死了,你也覺得他們很吵對吧?”詛咒很無辜,眼睛眨巴眨巴,言語間一派輕描淡寫。
順平奇跡般地冷靜了下來,也許是物極必反,他剛才緊張得不行,現在緊張過頭,反而冷靜了下來。身體裡的結界在瘋狂散發熱量,提醒他這個詛咒很強,他打不贏。
那就不打。
順平冷靜地說,“沒錯,我也這麼覺得。”
詛咒咧開嘴角,順平敏銳的意識到這個笑才是他真正的笑,帶著惡意,殘忍,直白的興味,還有一丁點細微的評估。
他沒覺得不對,這家夥一看就腦子有問題,再說了詛咒沒一個好東西,當然了宿儺不算。他是最好的。
順平的思維有點發散,雖然他沒有讓自己完全放鬆,但少年的心神確實飄忽了一下,隻剩下身體依舊緊繃。
真人對他的表現興致盎然。他已經觀察了吉野順平有一段時間了,從之前的遠遠觀望,到剛才大半場電影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這小子有什麼地方值得夏油傑拉攏呢?
就因為他撿到了投放的手指卻沒被詛咒殺死?
全日本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不少。吉野順平特殊在哪?
他甚至都不是咒術師,真人不屑的想,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心裡無聊地想打個哈欠。
良好的外形給他的形象加了分,除了吉野順平,大概沒人會在第一次見麵時察覺他是個可怕的人。他就這麼笑眯眯地看著順平,親切的埋怨對方不理他,不回他的郵件,好像他們有多麼深的交情一樣。
順平當然不會認同這種交情,但他隻是再一次提醒自己趕緊跑路,因為他覺得對方真是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
“你找我什麼事?”他謹慎地發問。
真人輕歎,“真冷淡啊,我的小順平。”
他輕輕搖頭,好像真的很遺憾那樣,哀怨的看了順平一眼,看得後者毛骨悚然,“我隻是想交個朋友。”
“交個朋友?”
順平對此持懷疑態度,沒有人會用這種奇葩方法交朋友,煩得他都去警察局報案了。
“當然,若是能從朋友發展成夥伴那就再好不過了,”真人繼續說,“我們會很歡迎你的加入。”
順平頓了一下,這聽起來像什麼奇怪組織的反社會成員招募,考慮到麵前的是個詛咒,所以反社會應該沒跑了。
“你們是做什麼的?”
“我們是立誌要改變世界的有誌青年哦,”真人半真半假地說,“現在的咒術界太獨/裁了,我們想要回一點應有的權利。”
聽起來很勵誌,順平想,就是把他當傻子這點不太好。
“我覺得我沒有能力加入這樣的偉大組織。”
“彆這麼說,”真人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們不會嫌棄你的,大家都是好相處的人,絕不會有人因為實力差而看輕你,相反我們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幫助你,保護你,誌同道合的人不好找,我們很珍惜同伴的。”
要是他真的很需要幫助,或者有那麼點憤世妒俗,說不定就真答應了。
“我沒感覺到咒術界的獨/裁。”
“你隻是還沒被發現,否則他們馬上就會找上門來。”
“找上門來做什麼?”
“用莫須有的名頭給你定罪吧。”真人漫不經心地說。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順平一秒鐘幻視了被判死刑的虎杖悠仁。說的還挺對,他心道,但是和我有什麼關係。
“要是那樣你們會保護我?”
“我們當然會。”真人信誓旦旦,“彆看我是詛咒,我的同伴裡也有人類哦,那家夥差點因為反抗普通人的迫害被咒術界乾掉呢,你說奇怪不奇怪。”
順平頓了一下,他開始覺得對方說得有些真話了,當然還不至於產生動搖,但是他對咒術界的感官本來就十分複雜,被普通人迫害的咒術師自古以來就有,宿儺跟他說過不少。
而咒術界算是宿儺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宿儺的敵人也是他的敵人,眼前的算半個朋友。
“非常感謝你的邀請。”順平的態度誠懇了些。
但是天上是不可能掉餡餅的,尤其是這種主動送到他麵前的餡餅,明晃晃地寫著“有毒”兩個字,順平可不打算傻乎乎地咬下去。
他決定先假意迎合對方,等宿儺醒了再找他解決,可是莫名其妙的,順平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為什麼是我?”
詛咒短暫的眯了下眼睛,很快又彎起眉貓,瞳孔中閃著愉悅的光。
“像我一樣的人應該有很多,你們為什麼會選上我?”順平很有自知之明,而話一開口就刹不住閘,自從宿儺不留情麵地指出他不夠格,吉野順平就沒再對自己是特殊的抱有任何期望。
他總是不夠格。
而真人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同情地笑了。
“我們會相處得很好的,小順平。”詛咒換上一種全然不同的歎息神態,濕涼的眼神好像軟體動物的觸須,一寸寸爬過順平的身體。
“你很聰明,這就是我喜歡你的地方,我不知道夏油怎麼想,也許你可以自己去問問他,”真人靠上右手邊的座椅,“夏油就是派我來跟你交朋友的人,他從一開始就很看好你。”
順平假笑了一下,放棄了從他這獲取答案。
真人誇張的歎了口氣,“你可真是固執啊,小順平,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就當作是幫我一個忙,讓我完成任務,你也有討厭的人吧,我可以幫你殺掉他哦。如果你加入我們的話,剛剛那種情況你可以自己動手。夏油會教你很多東西,術式的開發啊,結界的運用啊,到時候你想——”
“我沒有術式。”順平打斷他,語調平淡。
他頓了頓,又重複了一遍,“我沒有術式。”
真人收聲了半秒,接著一點也沒有停頓的接上剛才那段話。
“你想教訓誰就教訓誰,想幫助誰就幫助誰,至於術式,你當然有。”
真人清楚地看見順平的眼睛裡多了些波瀾,他嘴角的笑容拉大,沒有賣關子,反而飛快的說出一長串話。
“我的術式「無為轉變」,能夠以改變靈魂形態為前提改變肉/體形態,因此我對人的靈魂很敏感,我能看出小順平是有術式的,隻是身體不是咒術師類型的。隻需要一點小改動。”他用食指和拇指比劃了一小段距離。
“就這麼一點,像挪動積木一樣,把原本該在那裡的積木挪回它原本的位置,把原本該屬於你的咒力——還給你,聽起來很棒吧。”
順平意動的眼神告訴真人,這真的很棒,詛咒的笑容拉大,他伸出手。
“你可以迎接真正的自己,小順平,贏得尊重,贏得認可。你天生就是個咒術師。你的天賦隻是被埋沒了,一點小差錯,我們可以一起糾正這個錯誤。”
順平的眼睛變深了,他和詛咒對視,對方一灰一藍的異色瞳散發出妖冶的光,淹沒在頭頂的白熾燈下變得愈加明亮。詛咒的聲音是那麼輕柔,就像是情人間的低語,耳畔的呢喃,那麼溫柔,那麼繾綣,那麼讓人......無法拒絕。
“一起來嗎,小順平?”
順平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他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