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你沒有任何遺漏是吧？”

順平假笑了一下，用肢體語言表示了自己懶得搭理他。

“很好。”虎杖說，真的很好，因為他不想再繼續耗下去了，既然順平沒給他繞彎子的機會，那麼就直截了當一點。

要麼解決對方，要麼放對方離開，後者意味著前功儘棄。

虎杖不喜歡前功儘棄，他不是個多麼有耐心的人，尤其在對手拒不配合的情況下。既然如此，不如大家都放棄禮貌，看看最後是誰堅持不住。

“你其實知道我知道你沒說實話對吧。”

順平闔眼，搖頭，“我說了實話，隻是你不相信。”

虎杖冷笑，“彆說得好像我冤枉你了一樣。”

他麵上一副受夠了的狂躁模樣，實則大腦正瘋狂轉動，得個想辦法，虎杖知道自己沒辦法用“直覺告訴我”來讓順平認輸，所以壓根沒打算嘗試。

除了宿儺，大概沒人會把他的直覺當成一種證據，一種既定事實。

沒關係，虎杖會找到新的方法。順平的表演完全激起了他的戰鬥欲，讓他這一刻鬥誌昂揚。

“來吧，讓我們的誠實點，你不喜歡我，我也不了解你，但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我會包庇你，你以為你自己演得很好是不是？但我告訴你，你想錯了。”

順平的眼睛眯起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憑空捏造這些東西有趣嗎？”

“你怎麼定義憑空捏造？”虎杖挑眉，“我知道你對自己很有信心，但你真以為你那套謊言裡沒一個破綻？”

“實話不可能有破綻。”順平淡淡道。

“真的嗎？可彆太自信了，你自己回想一下你給我的每一個答案，的確，你思路很好，少說少錯，但所有回答裡都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洗耳恭聽。”

“就這個表情！”虎杖突然說，順平下意識眯了下眼睛。

“就是這個表情，”虎杖笑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演技很棒？宿儺一直說我演技差，但其實你比我強不到哪去，我知道自己演技差，而你這種盲目自大才最要命。”

順平搖著頭，“我看你是有點瘋了，開始胡言亂語。”

“你知道撥頭發是人類心虛時最喜歡做的動作嗎？”

順平頓了一下，飛快放下正在撥弄劉海的手，“這不代表什麼......我不知道。”

“現在你知道了。”

“讓人印象深刻。”

“僅此而已嗎？”

“你還想要什麼？”

虎杖憐憫地看著他，“你沒學過行為邏輯學，對吧。否則你就會知道自己無意中做了多少泄露情緒的事，人來的行為有跡可循，我給過你機會，讓你的身體語言和實際語言相統一。”

順平冷笑了一聲，“我不需要那種機會。理論依據隻是推測，能證明什麼？”

“數據疊加能帶來真相，你知道宿儺很擅長讀取微表情嗎？我其實跟他學了一些。”

順平皺眉，“他是個一千年前的詛咒。”

“你才認識他幾天？”虎杖飛快的說，“如果他在這裡，你的謊言立刻就會被揭露，我雖然沒有他厲害但也學了些皮毛，你遇上我是你的不幸。”

“你沒有證據。”

“我可以推測出答案。”

“你沒有證據！”

“你不覺得你太在意證據了嗎？”

順平愣了一下，眼睜睜看著虎杖挑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真正的笑容。“正常人會說你胡說八道什麼，哪涼快哪待著去。”

順平凝固住了，而虎杖繼續說。

“其實你應該走的，你下意識留在這裡跟我爭辯，從自信轉換到懷疑自己，反駁我說的每一句話。你太在乎輸贏以至於失去了冷靜。真正無辜的人不會這麼乾，他會一走了之。”

順平的臉色陰沉下來。

“你演技真的很好，比我好得多，臨危不亂的本事我這輩子都學不來，可惜你太‘不亂’了。”虎杖聳了聳肩。

“你太理智，麵對我的冷嘲熱諷表現得過於謹慎。拜托，你自己想想，你是那麼心平氣和的人嗎？”

他不是。順平咬了咬牙。

吉野順平當然不是心平氣和的人，事實上他經常尖酸刻薄，咄咄逼人，被這樣直白的譏諷是要火冒三丈，兵戎相向的人。他知道自己是這種人，所以他才沒辦法反駁。

“你之前對我的懷疑表現的很生氣，應該是提前預演過怎麼做，但後來我說的話是臨場發揮，你一著急反而不知道怎麼辦了。”

虎杖歎了口氣，“有沒有必要對抗性這麼強啊，我跟你有仇嗎？”

順平抿著嘴，他已經從被套路的惱活中冷靜下來，但真正接受這個事實還是比想象中更困難，他真的低估了虎杖悠仁，這家夥比他看起來聰明多了！

“不管怎麼說，”虎杖長出一口氣，“我們現在算達成共識了對吧，你沒說實話，而我之前說的話還算數，我隻想抓住凶手。”

少年的目光落在肩上，順平打心眼裡不相信對方，可他的選擇已無關緊要，結果不會改變。

順平確實沒說實話。

時間回到今天淩晨，電影快結束的時候。

吉野順平在午夜的電影院遇到了前段時間拿郵件騷擾他的人，他一點都不覺得驚喜，反而十分驚嚇，對方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躲過了宿儺給他設的結界，直接闖到他眼前。

他當然知道這個結界，宿儺是個好老師，對他不成器的弟子傾囊相授。

結界的效果是篩選一定範圍內的敵人，限定是咒力比他高三倍或以上的詛咒。按理說對方靠近他之前，結界就該發出警報，讓他有時間逃跑。

但這次，原本忠誠的結界背叛了他，後來他知道，對方是通過躲在改造人的肚子裡混過結界的感知的。

結界畢竟是死物，雖然能感知到咒力，但不夠靈敏，作為搭載工具的改造人是一層包裹在外麵的咒力，很好的起到了迷惑了結界的作用。

但現在的順平還不知道這點，他隻是很惶恐，緊張地看著剛殺完人的咒靈來到他麵前，全身肌肉緊繃，時刻備戰。

表麵上的遊刃有餘都是假象，順平演技不錯，也沉得住氣，而真人不在乎他怎麼想，咒靈從來沒將這個他一根指頭就能碾死的小子放在眼裡。

“讓我好找啊，小順平，”詛咒說，“我終於有機會能和你麵對麵的說話了。”

他看起來很友善，完全看不出是那種會把人變成半人半鬼的怪物的人，麵上綻出的笑容稱得其溫柔，彎彎的唇角讓順平脊背發涼。

剛才他把人變成怪物時也是這麼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