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王福全去了禦書房,剛到門口就聽到屋裡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
王福全訕訕看了聶昭一眼:“殿下您稍後,容奴才去通傳一下。”
不多時王福全便出來把聶昭請了進去。
此時皇帝臉色難看的坐在禦桌前,林斐站在一旁脊背繃直,緊抿著嘴,臉色也不太好,唯有一旁軟椅上坐著的一個婦人,絲毫不受這氣氛影響,自顧自的抹眼淚,發出一聲聲的嗚咽。
婦人約莫五十歲,體態雍容,服飾華麗,正是謝敬賢的外祖母平樂大長公主,她看到聶昭,狠狠剜了聶昭一眼,哭得更大聲了,邊哭邊對皇帝道:“陛下,您可要為我們賢哥兒做主啊!”
皇帝看向聶昭,眉頭皺起,厲聲道:“跪下!”
聶昭依言跪下,脊背卻挺的筆直,皇帝怒道:“你可知錯?”
聶昭目光似笑非笑的掃過平樂大長公主,對皇帝道:“看來姑祖母已經告完狀了,那您有跟父皇說緣由嗎?”
聽聶昭這麼逼問,平樂大長公主怒道:“這便是你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無論是何緣由,你都不該對賢哥兒下那麼重的手!”
“重嗎?”聶昭站起身,向平樂大長公主逼近幾步,平樂大長公主不由往後靠了靠,卻強撐著怒斥:“你是在威脅本宮嗎?”
“聶昭!”皇帝隨手執起鎮紙朝聶昭丟了過來,聶昭側身躲開,對皇帝道:“謝敬賢於太學毆打學子,打到遍體鱗傷,除此之外,也對該學子多有欺侮,父皇,此事若不聞不問,天下學子該如何看我們?又如何敢為皇室效命?”
皇帝愣了下,看向平樂大長公主,剛剛她可一點都沒有提起。
平樂大長公主滿不在乎道:“不過是條賤命,也配和賢哥兒比。”
聶昭嗤笑一聲,沒有理會平樂大長公主,轉而對一旁的林斐道:“林監正,肆意欺侮同窗,毆打同窗至重傷,太學當如何處置。”
林斐頷首,始終盯著地麵,看起來很是謙卑,可說出的話卻格外冰冷:“當逐出太學。”
平樂大長公主懵了,她怒喝:“你敢!”
聶昭道:“姑祖母彆急啊,這隻是太學的處罰,至於毆打他人的罪責,還得交由刑部來定。”
“你!你!”平樂大長公主捂著胸口坐倒在椅子上,她指著聶昭道,“你當真是歹毒!”
聶昭不語,隻定定看著皇帝:“父皇以為呢?”
皇帝沉沉看著聶昭良久,又轉向林斐:“林監正,擬一份謝敬賢退學的文書,此事便不要聲張了。”
“陛下!”平樂大長公主聽到皇帝如是說,尖聲道,“賢哥兒可是喊您一聲舅舅的,您就這麼對他嗎?”
皇帝道:“姑姑是要送謝敬賢進刑部的大牢嗎?”
平樂大長公主氣的大口喘氣,最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恨恨離開。
皇帝無力的歎了口氣,明明正值壯年,卻顯得有些頹敗衰老,他擺了擺手:“都下去吧。”
林斐行禮告退,聶昭緊跟其後,剛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皇帝的聲音:“聶昭。”他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疲憊,時不時的咳嗽兩聲,可看起來格外孱弱。
聶昭回身看著他,皇帝道:“你滿意了嗎?”
承宣侯府是貴妃娘家,謝敬賢和宸王聶是極親近的表兄弟,過去他有意打壓聶昭,想要立聶為太子,可惜最終還是在丞相的逼迫下立了聶昭。
他知道聶昭手中有除掉丞相的底牌,他一直裝出慈父的樣子,想方設法幫聶昭鞏固對抗丞相的勢力,可哄了這麼多年,聶昭卻一直按兵不動,他知道,聶昭猜到了他想為聶掃平障礙的心思,聶昭是故意的,可如今他卻奈何不了聶昭了,他親自養大了一頭老虎,卻無法為自己心愛的兒子除掉。
聶昭假裝聽不懂皇帝的話:“兒臣不懂父皇在說什麼。”
皇帝道:“你就不怕打壓下去承宣侯府,丞相一脈獨大嗎?”
聶昭失笑,如果僅憑承宣侯府就能壓製周家,他的父皇又何至於立他為太子?
“父皇,周家是我的母族。”聶昭沒再多說,隻道,“天涼了,父皇要好好保重身體,否則,宸王誰來護?”
皇帝疲憊的合起眼,開始認真思考,真的還要改立聶為太子嗎?他有能力禦下嗎?他能守得住這江山嗎?若不能的話,那把他推上那個位置,豈非是害他性命?不如給他一個富庶的封地,讓他留在封地,快快樂樂做個閒散王爺,總好過這一生如他一般煎熬。
皇帝手指敲打著扶手,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眼,對一旁侍立的王德全道:“去,召貴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