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看著聶昭將荷包貼身放好,彎了彎眉眼。
聶昭見狀,抬手碰了碰穆清的臉頰,說起穆達的事情:“關於送你的那位奶兄弟去城防營的事情可想好了?”
穆清點頭:“阿達應了,就有勞殿下了。”
“既如此,後日便過去吧,到了便去找季巡,他會照顧一二的。”城防營有聶昭的人,不過是安排一個小兵進去,倒不算什麼事。
“後日?”穆清驚了下,他以為還需些時日的,不禁有些為難,前兩日才休沐了,若是後日,那便隻能穆達自己過去,他不放心穆達一個人,“可以再遲些嗎?”
“怎麼?”聶昭挑眉。
穆清道:“我擔心阿達應付不來……”穆達性子耿直,又未曾與官家打過交道,他放心不下。
“總要自己應付的。”如果聶昭沒有記錯的話,穆達比穆清年長月餘,雖說年紀尚輕,可城防營中不乏年紀更小的兵士,哪裡就應付不來了?何況聽穆清的意思,怕是想親自送去,又不想誤了課,若再等,那得到下次休沐了。
穆清等得,聶昭卻等不得,顧其玉馬上就要回京了。
“可是……”話雖這麼說,穆清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穆達。
聶昭道:“不若這樣,後日我讓束寧送他過去,你看如何?”
穆清記得束寧,是之前在護國寺跟著他的那個青年,由他跟著照顧一下,穆清也可以稍稍放心一些,這才鬆口:“多謝殿下。”
穆達的事情辦成,穆清也鬆了口氣,總算是不負乾娘所托。
“殿下,阿達已經備好飯菜,雖是粗茶淡飯,但味道尚可,不若用了飯再回去吧。”此時已正當午,聶昭既然來了,穆清也不好不留,隻是不知聶昭這會兒會來,飯菜多少有些簡陋。
聶昭搖頭:“東宮還有庶務,便先回去了。”
聶昭幼時曾中過毒,在吃食上極為嚴謹,每一道飯菜都要仔細查驗。
如今同穆清關係匪淺,若仔細查驗恐怕會傷了情分,可若不驗,聶昭卻是放心不下的。
穆清聽聶昭還有事情,也不再強留,跟穆達說了一聲,便送聶昭出去。
一路送至太學門口,看著聶昭上了馬車,穆清這才往學舍折返,剛到學舍門口,便見林斐立於門外廊亭。
穆清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走過去,向林斐施了一禮:“林監正。”
林斐點點頭,看向穆清過來的方向:“去送太子殿下了?”
穆清像是被抓包一樣,瞬間漲紅了臉,一時訥訥不能出聲。
林斐歎了口氣:“穆清,先生們提及你時多有誇讚,也都對你寄予厚望,如今你與太子……”林斐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穆清見林斐已然說破,便也不再多做遮掩:“監正放心,正因學生心悅殿下,學生會更加努力,報效朝廷,報效殿下。”
林斐看著穆清眼神清正,斟酌了良久,終於還是沒忍住:“穆清,人心叵測,你怎知太子便是你所想那樣?你有沒有想過……”
林斐話尚未說完,穆清臉色已經冷了下來。
關於聶昭的傳聞他不是沒有聽說過,有說太子狠厲陰鷙不擇手段的,有說太子心有所屬不過拿他當替身玩物的,可穆清不這麼認為。
和聶昭相處這麼久,穆清覺得聶昭端正自持,溫文爾雅,是不可多得的君子,才不像他們口中所說那樣。
林斐見穆清如此,頓了頓,轉而又道:“武安伯家有位小公子,名喚顧其玉,京中人人都知太子傾心於他,你與他……”
“有幾分相似,這些我都聽過。”穆清打斷林斐的話,他看著林斐,眼中滿是失望,“林監正,我原以為你是君子,卻不曾想亦是背後言人,我目能視耳能聽五感皆在,殿下是什麼樣子的不需要彆人來告訴我,即便殿下真如你們所言,那一切也是我咎由自取。”
穆清說完,再次向林斐作了一揖:“不打擾監正了,學生告辭。”
穆清說完,掉頭就走,毫不遲疑。
“穆清。”林斐沒想到穆清平日裡看著一副好說話的樣子,竟如此固執,他惜才,亦……總之他不想穆清受這無妄之災。
穆清看了眼攔在麵前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冷冷看著林斐。
林斐深吸了口氣:“你可有想過有朝一日太子娶妻後,你當如何?”
穆清愣了下,這是他從未想過的。
林斐見穆清有了反應,便繼續道:“民間雖有娶男妻之例,可皇室當中,但凡於皇位有心者,誰會娶男妻?就算太子當真娶你為男妻,屆時他廣納後宮,你又該如何自處?你寒窗苦讀是為求困於樊籠的嗎?”
穆清臉色瞬間蒼白,他張了張嘴,聲音有些虛浮:“我、我……殿下說,會讓我安然參加明年春闈的。”
“參加了春闈呢?”
“自然是入朝為官,為民請命。”穆清說這話時眼中有光華閃爍,這本就是他入仕的初衷。
林斐苦笑一聲,隻覺穆清天真,他道:“後宮不得乾政,屆時你是妻還是臣?”
穆清有些茫然了,他隨心意而為,未曾想那麼多,如今林斐提起,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了。
林斐歎了口氣:“你且好好想想,若你想抽身,我會儘心幫你。”
穆清沒有說話,他站在廊亭中,林斐走了也不知,直到一陣冷風吹過才恍惚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