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我一點都不可憐(2 / 2)

媽媽和外婆他們沒有隱瞞,而是用溫和的方式告訴了他實情,沒有讓林淮溪在虛幻的假象中成長。

她們覺得小孩子雖懵懂無知,但澄澈的心靈能明白所有的道理,隻要用合適的方式引導,他們能夠正確又坦然地麵對這個世界。

林淮溪雖沒得到過父愛,但媽媽和外婆外公不遺餘力地愛他,愛濃烈到變成了實質,不僅能感受到,還能觸摸到。

而在愛中長大的孩子,天生就會愛自己,也會愛人。

所以林淮溪覺得很幸福,從沒覺得自己可憐,也會主動地去愛身邊的人,保護他們。

他再次走到祁妄身邊,拉住他的手,“祁妄,你沒有爸爸,但是有我呀,我可以一直跟你玩,小虎和悠悠他們也會的!”

手背上的溫熱柔軟蔓延開,在雨夜裡變得冰涼的手指再次感覺到了溫度。

老師恰好搬走了屋頂上的東西,陰影消失,隨著林淮溪的到來,明媚的陽光重新落在祁妄身上,驅走了雨夜的潮濕黏膩。

祁妄動了動手指,低頭看著林淮溪胖出肉窩的手背。

他不喜歡傻乎乎的人,因為傻氣是會傳染的,林淮溪笑的時候,其他人也會跟著笑。

他現在好像也被傳染了,傻到忘記了之前的事情,還想這麼一直傻下去。

祁妄雖是這麼想的,但看著林淮溪軟糯的臉蛋,依舊沒有回應,而是用鼻子冷哼了一聲,故意說道:“那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呢,”林淮溪皺緊眉頭,苦惱地想了好一會兒,勉為其難地說道:“你把我當成爸爸,也是可以的。”

祁妄:“……”

“誰要你當我爸爸!”祁妄精致的小臉再次腫了起來。

林淮溪小大人似的地在心裡歎了口氣。

唉,祁妄怎麼這麼容易變得氣鼓鼓呀。

他再次拉住了祁妄手臂,撒嬌似的搖了搖,“快去穿我的小雨衣吧,真的特彆好玩!”

其他小朋友也圍了過來,讓祁妄感受到自己不僅有林淮溪,也有他們。

祁妄被簇擁著往前走,雖然滿臉寫著不願意,但眼底重新有了光亮,不再封閉自我。

小徐老師正在為祁妄擔心,不停地歎氣,聽到小院裡的嬉笑聲,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

剛才還死氣沉沉,讓他不知該怎麼辦的祁妄,如今是小朋友們中情緒最多,表情最鮮活的那個。

雖還沒融入進去,但他始終站在陽光下。

小徐老師這才鬆了一口氣,視線落在一直笑著的林淮溪身上。

果然,沒有人能拒絕這個小開心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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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放學時間,小徐老師又發起愁來。

祁妄不負責的家長昨天忘了接孩子,今天竟還打不通電話。

如果不是還要負責全體小朋友的安全,小徐老師真想到祁妄家,好好地“家訪”一番。

她擔心事情還會重演,看到林淮溪外婆時,拜托她將祁妄一塊領回去。

林淮溪聽到這話開心極了,用小手拉著祁妄,祁妄雖嫌這塊軟乎乎的小粘糕煩人,但沒甩開他的手。

小徐老師見兩個孩子在旁邊玩鬨,便壓低聲音跟外婆講了昨天的事情。

外婆眉頭皺得很緊,心中有了考量,但在回去的路上,她沒在兩個小團子麵前表現出來,隻是親自將祁妄送到了院門口。

外婆按響了門鈴,等了足足三分鐘,胖胖的孫保姆才滿臉堆著笑地走了過來。

“我剛想去接孩子,沒想到你已經把祁妄送回來了,真是太感謝你了。”

外婆沒有接話,而是笑著拍了拍林淮溪的頭,讓他和祁妄到彆處去玩。

林淮溪是個小話癆,有很多東西想跟祁妄分享,親親熱熱地去牽祁妄的手。

但祁妄這次的反應很不一樣,他怔怔地看著最左邊的那一扇窗,眼神跟早上一模一樣。

林淮溪歪了歪頭,不懂祁妄的情緒,隻是小聲說道:“你是不是累了?”

祁妄沒有接話,隻是很慢地往前走,房門近在咫尺,但他沒有選擇進去,而是坐在台階上,用手抱著膝蓋,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林淮溪不知該怎麼形容,隻是感覺祁妄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什麼東西,特彆特彆難過。

他沒有獨自去玩,而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也縮成了一個小團子,用身體溫暖祁妄。

外婆收回目光,蹙眉看著孫保姆。

她是外人,不好摻和彆人的家事,但把那麼小的孩子落在幼兒園一整晚,這太不應該了。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祁妄一直待在幼兒園,可能會著涼。”

跟保姆覺得跟外婆是鄰居,本想寒暄一番,聽到這話,很蠢地啊了一聲。

她也心虛,但覺得外婆隻是一個家長,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如今被戳穿了,臉色掛不住,“是是是,我回去幫他換件乾淨的衣服,再熬一碗濃濃的薑湯,小孩子多喝感冒藥不好。”

外婆溫和地笑了笑,沒就此放過這個話題,“是啊,小孩子身體弱,扛不住,不應該讓他在幼兒園待一晚。”

“……”孫保姆裝模作樣地拍了下大腿,十分悔恨地說:“我也不想啊,但我孫子昨天吃不下飯,還一直哭,我便陪他去了趟醫院,這才耽誤的時間。”

“那你外孫的身體怎麼樣?”

孫保姆沒想到外婆這麼沒有眼色,乾巴巴地笑了一聲,打起了磕巴,“沒,沒什麼事兒,但我就這一個寶貝外孫,我擔心就陪了他一晚上。”

自己家的孩子是寶貝,彆人的孩子就是輕賤的草,活該沒人去接。

外婆一向待人接物十分友善,但這次實在忍不住了,臉色冷了下來,“我理解你心疼外孫,你也應該有自己的時間,但接送小孩這也是你的工作之一,也是你的責任,你臨時有事,完全可以讓其他人代替你,再怎麼樣,也不能把這麼小的孩子扔在幼兒園,萬一出了問題,誰能承擔得起?!”

“我……”孫保姆被懟得啞口無言,臉都紅了起來,但她並非羞愧,而是惱怒被人下了麵子,“我做了什麼你管得著嗎?他爸媽都沒說什麼,你在這裝什麼大狗,叫個不停。”

外婆冷冷地看著沒有半點良心的孫保姆,不屑於跟她這種人浪費口舌,轉身向裡走,“做了這麼久的鄰居,還沒見過麵,正好借這個機會,拜訪一下祁妄媽媽。”

孫保姆急了,伸手去拽外婆,耍起了潑,“你這是做什麼,誰讓你進來了,你再這樣往裡走,我就喊人了!”

孫保姆的嗓門極大,屋子裡的人不可能沒聽見,但祁妄的媽媽沒有出來問個究竟,維護她的兒子,而是嫌吵般地拉上了窗簾。

孫保姆雖沒有看到雇主的臉,但這個舉動已經說明了很多,她的腰板立刻挺直了,嘚瑟地瞧著外婆,“看到了嗎,人家不歡迎你,你還是從哪來回哪去吧,彆在這煩人了!”

外婆站在原地沒動,盯著那扇拉上窗簾的窗戶,十分不可置信。

她沒法強行乾涉,本想提醒一下祁妄的父母,讓他們解決孫保姆這個問題。

但她現在才發現,問題的關鍵竟出在根源上。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她一點也不愛自己的孩子嗎?

再這樣下去,祁妄還有可能第二次被留在幼兒園,甚至是其他地方。

外婆覺得心寒,下意識看向祁妄,想為這個可憐的孩子做點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沒轉身離開:“這次是我太冒昧了,等下次有時間,我帶著禮物再上門。”

祁妄父母的疏忽,本就讓孫保姆有恃無恐,如今更是膨脹到覺得自己是這個院子的主人了,叉著腰指著外婆的鼻子罵道:“你沒看見嗎?這裡不歡迎你,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人,還想死乞白賴地再來,我勸你趕緊走,彆讓我拿著掃把轟你!”

外婆隻是想解決問題,但聽著這些粗俗的用語,動了氣,“你當著孩子的麵說這些好嗎!”

林淮溪是她的寶貝,也是她的底線,她恨不得將世界所有美好的事情捧到林淮溪麵前,絕不允許任何人以各種方式傷害他。

林淮溪聽不懂這些話,但被暴起的孫保姆嚇到了,小小的身體往後縮了縮,下意識想要藏起來,但他看著坐在旁邊的祁妄,強行勇敢起來,用軟軟的小手捂住了祁妄的耳朵。

祁妄愣了愣,抬頭去看林淮溪。

林淮溪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害怕,但對他擠出了一個笑臉,用口型說道:“彆怕,我會保護你的。”

這沒能阻隔住任何聲音,卻給了祁妄某種力量,他握著林淮溪微微顫抖的手,放在了他自己的耳朵上,“你在這彆動。”

林淮溪雖然不解,但隱隱察覺到了什麼,乖乖地點了點頭。

祁妄一步步走到了孫保姆麵前,抬頭看著她。

他像一隻弱小的幼獸,努力挺起腰杆,強裝氣勢,想獨自麵對風雨,“我家不需要你了,你走!”

跟保姆看著祁妄稚嫩的臉,覺得可笑極了,嘲諷道:“你是誰啊?你給我發工資嗎?小孩的彆來摻和大人的事情去,去一邊玩泥巴吧!”

祁妄沒有後退,小臉繃得太緊,但發紅的耳尖和顫抖的手出賣了他。

弱小本身就是被恥笑的原因,他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做不了。

外婆不是祁妄的親人,但看著他的背影,十分心疼,握著祁妄的小手,擋在他身前,“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小孩子,你這是虐待!”

孫保姆故意擠眉弄眼“啊”了一聲,“好大的罪名啊,你看不慣,那你把孩子接回去養吧,不過說好了,我不會給你一分錢的。”

“你!”外婆優雅溫柔了一輩子,第一次被人氣得沒了形象。

她也清楚地意識到跟無賴潑婦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必須用手段逼孫保姆就辦。

但她隻是個外人,能做的事情有限,也沒法一直護著祁妄。

孫保姆察覺到了這點,拿著旁邊的掃帚,威脅道:“你這叫私闖民宅,趕緊走,要不我報警把你抓起來!”

外婆被灰塵嗆得睜不開眼,護著祁妄連連後退,不小心踩到了石子,身體踉蹌了一下,失去了平衡。

在他即將摔倒時,一隻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帶著他退到一旁。

“你不是要報警嗎,快點,省得我自己動手。”

孫保姆看著突然出現的明媚又不失英氣的年輕女人,警惕地說道:“你是誰,你想乾嗎?”

女人姿態慵懶挑了下眉,微微揚起下巴,指著他手上的翡翠鐲子。

“這是我們拍賣行被偷的翡翠玉鐲,正好到警察局聊聊,這是怎麼到你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