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 Whatever h……(1 / 2)

給*******】 田晚妙 3816 字 1個月前

吳明景神色一怔,可是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兩個人在漆黑的山路上一前一後地走著。

靜謐的夜被破碎的風輕輕吹皺,隻有樹葉發出沙沙輕響。

易伍努力地打破這尷尬的沉默:“吳老師,你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悉哦?”

“嗯。這裡的每條路,我閉著眼睛都認識。”

“哦,為什麼啊?難不成......你在這裡住過?” 更深露重,易伍用手摸了摸潮濕的鼻尖。

高山雨霧出好茶。令這一片聞名遐邇的,是那坐落在北回歸線上的重要茶葉帶。

亞熱帶季風性氣候的照拂下,這裡溫暖濕潤,雨量充沛。丘陵與山地裡密布著酸性土壤,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催生出茶樹葳蕤。

從這裡筆直向西行,跨過緬甸到達印度西部的孟加拉邦,便是“茶中香檳”大吉嶺 (Darjeeling) 的產區。那裡的紅茶是她辦公桌上的常客,獨一無二的麝香葡萄風味是她最愛的私藏。

兩片同屬北回歸線的區域,不論從緯度、山脈走向、氣候條件還是種植品種來看,都相似得如同鏡像結構一般。

像朝露吻過茶花,記憶的弦無端被撥動。她突然想起了吳明景的母親——曾紅極一時的歌星吳映之。

媒體報道說,她最後生活的地方,好像就是大吉嶺。可那時,正好是吳明景事業發展的關鍵時期,她為什麼會突然跑去異國他鄉獨自生活?之後又為什麼會因為抑鬱症自殺?

平日工作繁忙,她對娛樂圈的事情知之甚少。後來為了吳明景,才開始瘋狂搜集和他有關聯的消息。本來還想找米合美聊聊他的童年,可米合美在電話那頭諱莫如深,隻說見了麵再詳談。

作為星二代,吳明景早早出道,年少成名,烜赫一時。可是後來不知出了什麼變故,在事業的頂峰期,他突然莫名其妙地被公司雪藏。緊接著吳映之自殺的消息傳來,更是雪上加霜。

他的精神狀態每況愈下。媒體偷拍到的照片裡,那個神采飛揚、才華橫溢的少年不見了,隻剩下一個渾渾噩噩、不離煙酒、頹廢消沉的狼狽軀殼。

名利場的更新換代便是如此,“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當初叱吒風雲,兼具顏值與才華的新人,時隔數年再度出場竟被群嘲江郎才儘,隨後便再度銷聲匿跡,淪落到要去拚盤走穴。

易伍計劃著多聊聊吳明景的童年。正準備張口,前方突然傳來男人清晰又冷冽的聲音:

“因為我,就是在那間寺廟,長大的。”

“在寺廟長大?怎麼可能,你媽媽不是.......”話說到一半,易伍突然打住。她想起,公開渠道裡,根本查不到任何和吳明景父親有關的信息。

腦海裡蹦出了最有可能的解釋。吳映之,那位已經香消玉殞的美人,在事業巔峰期突然意外懷孕。為了不影響事業發展,隻能偷偷把孩子放到寺廟裡寄養。

吳明景這時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她。雙手插兜,神情漠然。

月光下,他的輪廓被勾勒得如同美神臨凡。

“我不知道易老師是怎麼定義家的。如果是指,有家人存在的地方。那麼,我可能,從來就沒有過那種東西。”

她的心,在漆黑的夜裡,被突地擰了一下。

家是物理上的概念嗎?易伍覺得不是。家,應該是心靈的依歸,是不論航行多久回頭就能看到的燈塔,也是無儘下墜後偶然發現的身下軟墊。

這些年,對於現實她總有一種懸浮感,好似爛木飄蕩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海,往前往後怎麼都靠不了岸。

可曾經,她也有過對於“家”的執念,雖然那是一個隻有媽媽的地方。

*

離開燕城的最後一天,也是差點被鹹豬手侵犯的那天上午,她去了趟瑞康精神病醫院。

高級病房內,冰冷的白熾燈整日亮著。

醫院是上市企業,內部裝飾其實既不灰暗也不沉悶,隻是作為親屬邁入其中,壓抑總無孔不入,像厚重雲層籠罩的濃影。

房間裡的中年女人正在發瘋,把手邊所有能扔的東西奮力砸向牆壁。

女人的餘光從玻璃窗裡瞟到她,下一秒如同餓極了的獅子直衝過來,瘋狂扭動門鎖,低聲嘶吼:“狗東西把你媽關這裡,真白養你了!讓我回家,放我出去!”

易伍站在門口,冷靜地聽著警鈴大作,看到護士們急匆匆地趕來,將鎮定劑注入女人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