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折騰，送餐的剩餘時間就剩下十三分鐘了。

“你先不用管我。”林初說，“沒那麼多時間了，我們先把阿水媽媽的頭帶上。”

縱使癱在地上的寄生蟲們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但是餘霜還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從蟲堆裡把阿水媽媽的頭撿了出來——對方的頭卻和正常人的頭顱無異，沒有受到寄生蟲的侵蝕。

但是一種莫名的不安感繚繞著林初。

超直感的任務獎勵讓林初的直覺準了不少，現階段林初卻難以察覺到危機來自於何處。

餘霜處理完阿水媽媽的頭之後，抖了抖係在腰間的製服。

之前從製服上傳來尖細的聲音向阿水媽媽告知了她們的藏身之處。

啪。

抖動的動作間，從製服上掉下來了一個小小的白色芝麻粒。

芝麻粒小的讓人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餘霜看了一眼不以為意，以為是漢堡上的白芝麻沾到製服上，推開員工休息室的門便要回到一樓廚房打探能讓林初恢複原狀的線索。

“等……”林初想要開口阻止餘霜，但是為時已晚。

餘霜打開了門，小聲的暗罵了一句。

隨著阿水媽媽的消亡，這家炸雞店終於顯現出來了它本身的樣子。

燈光昏暗，細細的芝麻粒鋪了滿牆滿地。

“這是怎麼回事……？”炸雞店裡一片死寂，餘霜不僅也降低了自己的音量。

“餘霜，快把製服穿上。”林初的聲音裡有著壓抑不住的恐懼。

雖然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餘霜還是聽話的套上了製服。

血色一點一點的回到了她的臉上，餘霜摸了摸自己的臉，五官的輪廓也顯現了出來。

還沒怎麼回味重新變回人類的喜悅感，先下炸雞店裡發生的變化讓餘霜的警惕度直接拉到了頂峰——她有一種風雨欲來的不安感。

“餘霜。”林初醍醐灌頂，“我們變成雞腿和無麵人並不是偶然的事情。”

“寄生蟲繁衍需要經過的幾個階段——成蟲排出孕卵被宿主吞食，目前看來宿主是雞這類的禽類，然後蟲子在宿主體內發育成熟，宿主再次排出孕卵。”

“阿水媽媽作為這家炸雞店的主人，作為成蟲的身份，產下了一堆蟲卵，也就是對阿水媽媽唯命是從的無臉人。”

餘霜汗毛直豎：“那我們呢？我們又是在其中充當著什麼身份？”

林初沉默了一下：“餘霜，你把我拿起來檢查一下。”

餘霜也沉默了。

她顫抖著把林初從衣兜裡拿出來，林初先前為了掙脫麵衣，流了不少血。

但是即使血液凝固在雞腿表麵，餘霜還是能清晰的看見，在雞腿根附近的位置，密密麻麻堆積著一撮“白芝麻”。

餘霜一瞬間呼吸凝滯，她緩緩地看向自己四周地上牆上鋪天蓋地的“白芝麻”，才突然意識到。

這些都是蟲卵。

“所以以防萬一，我才趕緊讓你穿上製服。”林初從餘霜突然變得凝重的表情上，也猜出來自己身上的變化，“我怕你維持著無臉人的狀態，也真的被同化成蟲卵。”

“從頭到尾，炸雞店都隻是個幌子，我們真正要麵對的，是以禽類為載體寄居的一群寄生蟲。”

“那你身上的……蟲卵。”餘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下去，“我幫你取下來。”

“暫時先不用。”林初說，“剛才阿水媽媽進員工休息室的自言自語說過，不能被人吃掉的雞腿就不是雞腿。”

“你的意思是？”

“對，我要等我變質掉。”

林初思考了一下接著說道：“按照寄生蟲孵化的流程來說，現在作為蟲卵載體的我，要被404戶用戶吃掉，接著蟲卵在404戶體內孵化成成蟲集合體。”

“阿水媽媽的屍體中，唯獨頭顱沒有受到寄生蟲的侵蝕，說明頭部這種構造相對精細的部位是蟲子無法重造的，那麼再加上外賣員的頭，404用戶就可以變成下一個類似阿水媽媽的存在了。”

“而這也是404用戶點名要外賣員頭顱的原因。”

阿水媽媽的頭顱正在被餘霜捧在手裡，餘霜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開口問林初：“林初，我們現在隻有一個頭。”

林初頓了一下：“我們隻能賭一把了。”

“餘霜你拿著阿水媽媽的頭，我們賭老李會不會再次出現來取走我的頭，我們入職的時候，老李提過外套上的血跡是辭職的人留下的，但是我更偏向於那些人是被辭職的。”

“而我作為一個沒能滿足顧客條件的失職的騎手，老李出麵來辭退我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