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 沈利像一條毒蛇。(1 / 2)

一縷晨曦照耀在臉上,宋沅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掙紮起來,睡眼惺忪地下床,準備去洗漱。

走到記憶中的位置,卻隻觸碰到一堵冰冷的牆。

宋沅清醒過來。

他已經回到九十年代了,不再是獨居在郊區的出租屋裡。

想到這裡,他伸了個懶腰,舒舒服服地進入浴室,將薄荷味的牙膏擠在粗糙的牙刷上,抬頭看向眼前的鏡子。

擦得反光的鏡麵映出少年清秀的麵容,他頭發蓬鬆,膚色白皙,一雙黑白分明的杏圓眼微微眯起,顯得慵懶又無辜。

宋沅吐掉泡沫,擰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

待機的大腦終於重啟。

大佬呢?

沈利去哪了?

找遍屋子無果,宋沅一驚,想到最壞的可能——難道是沈存悄悄把沈利綁回去了!

他顧不得擦乾臉,急匆匆打開門衝了出去。

雨過天晴,大雜院的黃泥地被衝刷得亂七八糟,幾個鄰居正用乾草鋪地,以免被黏重的泥土沾染鞋底。

他們看到宋沅,便玩笑道:“喲,沅沅起那麼早啊?是要上你家那個藥鋪去嗎?”

“可小心點!這小身板跟個雞崽子似的,他娘的讓蔣寡婦給藥死了怎麼成!”

“蔣寡婦”指蔣素英,宋沅的母親。

父親入獄,他們母子倆向來不受眾人待見。

母親活得更是艱難。

宋沅以前沒意識到這點,那時候自尊心極強,每每被嘲,總是止不住地埋怨母親,為什麼非要經營那個醫死過人的中藥鋪。

他不懂母親的苦心,也不懂藥鋪的傳承。

上一世的他理解不了任何人,隻會無休無止地散發怨氣。

直到母親永遠地離開了他,他才幡然醒悟,可為時已晚。

宋沅的眼眶有些發酸,咬咬牙,反駁他們:“我去你大爺的腿兒!”

說著,也不管他們是什麼反應,他靈巧地繞開一個又一個水窪,來到沈家的屋門前。

生鏽的鐵門上貼了一對挽聯,白底黑字有些年頭了,顯出幾分斑駁。

從前宋沅每次來這裡,後脊背都忍不住發涼,他老覺得沈家的四間房處處透著股邪氣,甚至還因此做過噩夢。

現在他顧不上這些。

門沒鎖,宋沅走進去,看到一張鐵架床上,四仰八叉躺著一個酣睡的男人。

是沈存,他應該是今早回來的。

稍微一靠近,就能聞到他身上衝天的酒氣,還混雜著食物的味道,令人作嘔。

宋沅屏住了呼吸。

他放慢腳步,悄悄挪進裡屋。

裡麵是廚房兼雜物間,左手邊是灶台,往右則是一架掉漆的紅木床。

床上堆著幾大袋受潮的小麥,擠壓了床鋪的大部分空間,隻留有一個枕頭勉強放下的寬度,棉絮裸露的被褥上沾了幾滴暗紅色塊,一切都顯得死氣沉沉。

烏黑的灶台上一層油膩,十幾隻蒼蠅圍著鐵鍋轉,一堆碗碟雜七雜八地放在一起,顯然是很久沒有人收拾過。

灶台後有陣異動,宋沅還想往前走,卻突然被一股力道拉到一旁,他險些要驚叫出聲,一隻纏著紗布的手及時捂住了他的嘴。

是沈利。

他不知道沈利是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

“彆動,跟我走。”

身後少年低沉細微的聲音從耳邊響起,一呼一吸之間熱氣撲散,宋沅瞪大眼睛,努力點了點頭。

他跟沈利離開沈家的屋子,臨走前,回頭看了眼因酗酒而麵色酡紅的沈存。

男人依舊毫無知覺地大睡著,甚至砸吧砸吧嘴,愜意地翻了個身。

沈利把他帶到大雜院外。

從後門出,兩人又進入一道狹小的甬道裡。

房屋的陰影將沈利完全籠罩,他倚靠在刷了白粉的磚牆上,身上穿著昨天洗了的衣服,由於沒有完全晾乾,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潮氣。

宋沅和他麵對麵,後背緊挨到同樣粉刷過的牆,彼此之間幾乎是近在咫尺。

“如果你不來,原本——”

沈利的眼珠轉動了一下,閃著幽幽的綠火,盯著宋沅。

簡直像條隱匿在暗處、伺機而動的毒蛇。

宋沅感知到隱隱的恐怖,下意識想逃,雙腿卻像灌滿了鉛似的,硬是動不了分毫。

下一秒,沈利的嘴邊浮現出一絲譏笑,他略微俯下身子,湊近了宋沅。

“我是想殺了他的。”

*

一整天,宋沅都魂不守舍。

送走了柳謙,他躺回床上,翻來覆去,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沈利會有那種想法也情有可原。

放在誰身上,都會對沈存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