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出校長辦公室後,斯內普教授像個炮彈一樣大步往前走,黑色的巫師袍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水那樣翻滾,他仿佛完全不知道愛爾柏塔正小跑著跟在他的身後。
而她也不敢出聲,一路上他們也意外的沒遇到什麼學生,於是她就這麼跟著斯內普教授來到了魔藥學辦公室。
但顯然斯內普教授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他在打開門後便倏地轉過身冷冷的盯著她,“我想弗利小姐這時候應該回你的寢室,而不是鬼鬼祟祟的跟著你的魔藥學教授!”
抱著天氣水晶球的愛爾柏塔也有些詞窮,她很清楚自己不該再說什麼多餘的話來惹教授生氣,於是便低低應了聲是,接著轉身欲走。
然而斯內普教授卻又開了口,“不要忘記你的禁閉——下學期的大腦封閉術訓練照常進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表情帶上了厭煩,“回去後記得告訴馬爾福——讓他省省那些無用的愧疚和自我感動!魔藥學辦公室不是他用來懺悔的地方!”
他說完這幾句話後,不等愛爾柏塔做出反應便轉身踏入了辦公室內,最後重重的關上了大門。
看著那微微顫動的門框,有些失落的愛爾柏塔剛想走,就見門忽然被拉開了一條縫隙,裡麵傳來斯內普教授冷的仿佛帶著冰渣的聲音。
“我希望你的腦袋不是什麼掛件!更不是什麼擺設!”
他的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便卷著苦澀的風,再一次被關上了。
“……”
愛爾柏塔摸了摸冰涼的鼻尖,接著轉身慢騰騰的朝著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當她來到眼鏡王蛇的石壁前,卻突然想起自己並不知道這周的口令是什麼,她甚至都不知道今天是幾月幾號——於是她抽出魔杖念出一個小咒語,這才知道現在是下午五點,多數學生大概在上課或下課的路上。
鑒於休息室外並沒有人,無事可做的她也隻好猜起了口令,“……純種?”
眼鏡王蛇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心道口令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個的愛爾柏塔繼續說,“響尾蛇?蝮蛇?榮耀?王冠?權利?……”
她一連說了十多個口令,可眼鏡王蛇遲遲沒有轉動,這讓她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無奈之下她將水晶球裝進口袋裡,準備出地窖去找梅薇思,但也就是在這時候,她的身後傳來了一道透著遲疑驚詫的聲音。
“弗利?”
她轉過身,正好看到了站在樓梯最上方的德拉科-馬爾福。
金發男孩看起來沒什麼太大的變化,隻不過他的臉色卻不怎麼好看,皮膚白的沒有半點血色,就連嘴唇的顏色也沒能為他增添點健康的亮色。而他的手裡還拎著本草藥學的書,他見她看過來,表情竟有些傻乎乎的,像是完全不敢相信她會出現在這裡似的。
“下午好馬爾福先生。”
愛爾柏塔下意識的打了聲招呼,雖然她隱約對馬爾福家產生了抵觸心理,但她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說,“你知道這周的口令是什麼嗎?”
而馬爾福這時候也回過神來,他忽的皺起了眉,接著快步下了樓梯來到了她的身邊。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他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開口就是一句不怎麼客氣的質問,緊接著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像是要找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龐弗雷夫人允許你出來了?!”
聞到了一股泥土腥氣的愛爾柏塔恍惚的想自己貌似很久都沒有去過溫室了,而她一時間也被對方的態度給唬了一下,“額……我不太清楚,是麥——”
可還不等她說完,馬爾福便露出了不可置信和驚怒的表情,他瞪大了灰藍色的眼睛,“梅林的胡子!你是不是瘋了?!”
“……什麼?”
愛爾柏塔來不及反駁什麼,就被馬爾福一把抓住了手腕,他開始用力拽著她往樓梯上走,一邊走還一邊絮絮叨叨的說:“鬼知道你解開石化狀態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你怎麼敢偷偷跑回來?!你的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青蘋果嗎?!”
愛爾柏塔被拽的一個趔趄,“馬爾福先生你誤會了,是麥格教授帶我出來的——我想我已經沒事了。”
聞言馬爾福卻沒有停下腳步,等來到了走廊上後他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著她說:“那麼龐弗雷夫人有讓你出院嗎?”
“……”
愛爾柏塔沉默了幾秒,她遲疑著說:“我從醒過來就沒見到過龐弗雷夫——”
“這不就得了!”
馬爾福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他的語氣非常糟糕,“麥格教授是變形術教授,又不是醫療翼的醫生!她當然看不出來你有沒有毛病!”
“……”
總感覺哪裡不太對的愛爾柏塔一瞬間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而牢牢地盯著她的馬爾福卻突然緊張了起來。
他停下腳步驚駭的說:“梅林在上——你不會腦子出問題了吧?”
“……”
愛爾柏塔這下可不茫然了,她今天已經被斯內普教授罵了好多次‘沒有腦子’,這也讓她開始懷疑馬爾福是不是在故意整她,她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我確信我的腦子沒有問題馬爾福先生。”
但馬爾福顯然不太相信她的話,他倔的和頭驢似的,非要帶她去醫療翼找龐弗雷夫人,而愛爾柏塔見狀也懶得和他爭執——她現在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在不影響什麼的情況下,能不和馬爾福吵就不和他吵,能順著他來就不逆著乾。
於是她索性也就這麼跟著馬爾福回到了醫療翼。
結果龐弗雷夫人在聽明白他們的來意後,先是皺起眉,隨後又緩下了表情,“我想弗利小姐已經痊愈,並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您確定她的腦子裡沒有石塊一類的東西嗎?”
可馬爾福卻狐疑的說,“她剛才露出那種傻子一樣的表情——”
一聽這話,愛爾柏塔頓時感覺自己的胸口堵了一口氣,本來疼痛稍有緩解的胃部再次抽搐起來。
或許是覺得馬爾福那副疑惑的表情不像是假的,龐弗雷夫人也起了疑心,她看向了臉色發白的愛爾柏塔,感覺女孩的臉色的確很差,“弗利小姐,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已經將手壓在上腹部的愛爾柏塔的聲音有些發虛,“是的夫人,您能幫我拿一瓶止痛藥劑嗎?我的胃有點不舒服。”
一旁的馬爾福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洋洋得意的說:“我就知道——”
“夠了馬爾福先生,”忙了一整天的龐弗雷夫人顯然受不了他的這種態度,她在替金發女孩取魔藥前嚴肅的說,“如果你是關心弗利小姐,那就應該好好的說出來——就像你之前偷偷來探望她一樣!”
他來看過她?
在愛爾柏塔奇異的注視下,馬爾福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他蒼白的臉頓時漲紅一片,這時候倒是有了點紅潤健康的樣子。
而直到龐弗雷夫人從醫療室內取回了營養藥劑,他都沒說上來一句話——最後他估計也是覺得丟臉,便默不吭聲的丟下她扭頭走出了醫療翼。
“謝謝您夫人。”
愛爾柏塔也顧不上照顧那位少爺尷尬的情緒,她接過龐弗雷夫人手中的魔藥,接著輕輕地擁抱了一下對方,“也謝謝您的照料。”
“不用謝弗利小姐,”龐弗雷夫人同樣回抱住了金發女孩纖弱的身體,她忍不住歎了口氣,“但你不應該將自己置於危險當中……我想你應該學會照顧自己了——不要太過依賴止痛藥劑。”
龐弗雷夫人那溫柔且充滿母性的擁抱讓愛爾柏塔不由得放鬆了緊繃的身體,但很快她便鬆開了手,“我會的夫人,”她猶豫了一下,接著禮貌的小聲問道,“對不起夫人,請問馬爾福先生來看過我嗎?”
聞言龐弗雷夫人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是的弗利小姐——雖然鄧布利多校長不允許任何人來探視你,但馬爾福先生以及肯特小姐都來過數次。”
愛爾柏塔這次可真的有點驚訝了,倒不是因為梅薇思來看她,她知道這位朋友善良又膽大的秉性。
她所有的訝異都來源於德拉科-馬爾福。
思及斯內普教授剛才對她所說的話,愛爾柏塔的心裡忍不住開始犯嘀咕,馬爾福那麼膽小怕事的一個人,竟然能偷偷跑來看她?
而且還來了好幾次?
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她收起魔藥同龐弗雷夫人告彆,接著慢悠悠的走出了醫療翼。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德拉科-馬爾福竟然沒有走,反而正靠在門邊兒等她。
醫療翼外的走廊很長,橙色的陽光透過典雅的玻璃窗映在了地麵上,形成一排又一排的光斑。而星星點點的塵埃則沐浴在這些光柱下,散發出細小的微光。
靜謐又讓人心安。
而金發男孩則雙手環胸,正低頭看著大理石瓷磚,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的側臉線條清晰柔和,在聽到腳步聲後他抬起了頭,臉頰還泛著淺淺的紅暈,“你怎麼這麼慢。”
他不滿的抱怨,仿佛剛才吵著要來醫療翼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
愛爾柏塔一時間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她隻能勉強將這些理解為馬爾福對她的關心,“謝謝你馬爾福先生——我的意思是謝謝你來醫療翼看我。”
可馬爾福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他的臉上泛上了尷尬和某種不自然的情緒,接著他彆扭的說:“哦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看你一個人待在那兒也挺可憐的。”
愛爾柏塔的目光有一瞬間變得複雜,她基本弄明白了斯內普教授的話,馬爾福似乎對她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愧疚心理——因為她出事之前正和他在一起,他好像很後悔沒有返回去找她。
自認為對馬爾福有點了解的愛爾柏塔卻認為他其實也那麼後悔,充其量就是良心上有些不安——這是大多數人都會有的心理反應。
再者馬爾福大概會認為自己很幸運的躲過了一劫。
而愛爾柏塔也感覺到慶幸,因為她能從裡德爾的手底下逃出來也純屬僥幸,若是當時馬爾福返回來找她,那麼她恐怕就再也看不到天上的太陽了。
所以在她看來,他的糾結是完全沒有必要的,畢竟他沒有那個義務去找她——但不得不說愛爾柏塔又對馬爾福有了改觀,這位驕奢少爺的本性並沒有那麼糟糕。而思索幾秒後,她也決定不將此事挑破,她樂於見到馬爾福對她有所愧疚。
這不是件壞事。
“……沒錯。”
於是愛爾柏塔沉默了一會兒說,她彆看視線抬腳往回返,語氣卻是有些平淡乏味的,看起來不願多談這些事,“我雖然存有意識,但動彈不得,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是挺可憐的。”
餘光中見馬爾福急匆匆的跟了上來,她便摸出口袋裡的魔藥,並扒開塞子喝了一大半,接著含含糊糊的說:“我想死亡的感覺也不會比這更糟了。”
感謝梅林,十六歲的裡德爾至少還算是個正常人。
她咽下甘甜的魔藥不無嘲諷的想。
而馬爾福的嘴唇甕動了幾下卻沒有說話,他的表情看上去古怪極了,卻又隱約帶著點認同之色,像是對她的經曆感同身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