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維羅妮卡收回目光站起來去接莉婭的同時,憋紅了臉的愛爾柏塔轉過頭,她吸著氣抖著手用力抹掉了玻璃上的畫。
她盯著窗外的暴雪想,她再也不要畫畫了。
……
“……塔!愛爾柏塔-弗利!”
男孩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智,她抬眼就看見馬爾福不知何時靠近了她,逐步脫離稚氣的俊秀的臉孔在火光中愈發清晰。
他狐疑地看著她沒有血色的嘴唇,“你怎麼了?”
“沒什麼。”
喉嚨發乾的愛爾柏塔下意識地說,同時也因為他的靠近而捏了一下魔杖,大概是這幾天都與小狼們混在一起,所以當男孩靠過來的時候她竟然有點不適應。
不,其實是很不適應。
因為他逐漸褪去稚嫩的模樣讓她產生了一種詭異的陌生感。
她莫名感覺到了尷尬,比不久前馬爾福扛著她躲進休息室的角落裡更甚,便又補充了一句,“隻是想到了一些事。”
馬爾福顯然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因為他一直在盯著她的眼睛,也沒工夫去關注彆的。他似乎是想再追問什麼,可最後卻彆扭的垂下眼睫,看著她露在袍子外的鞋尖嘟囔了一句:“那估計不是什麼好事。”
的確。
將魔杖收起來的愛爾柏塔雖然沒有說話,但也在心裡表達了自己的讚同。其實後來她稍微長大了一點,就懂了那時候的情緒是什麼——
是難堪。
“......”
見她沒有回應,馬爾福抬手抓了抓頭發,柔順的金發登時淩亂不少,他似乎又開始煩躁起來,“你真的要去德姆斯特朗?”
愛爾柏塔看著他的發梢含混的答:“誰知道呢。”她頓了頓,“你是從哪兒知道這個消息的?”
麵對她的疑問,馬爾福顯然沒想那麼多,他擰著眉不太高興的說:“是突然間從拉文克勞那邊傳出來的,我和紮比尼去找他們的時候,那幾個家夥還在興致勃勃的討論,”他冷笑一聲,“結果現在倒是沒人敢承認。”
“……”
愛爾柏塔看著他略顯猙獰的臉,心道有人敢承認那就有鬼了,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這副表情怪嚇人的。不過雖然她不是很清楚今年留在校內的拉文克勞有多少人,但在那個象征著智慧和聰敏的學院中,有幾個家族與弗利家有著生意往來,或許他們就是從這個渠道得到了什麼消息。
可這都是假設,一切都得等她回寢室再作打算。
這麼一想愛爾柏塔倒也放寬了心,所有問題都將會迎刃而解——隻是時間上的早晚而已。
此刻,她腹中的饑餓感越來越重,就連胃也開始絞痛起來。
由於自己拒絕了馬爾福的告白,所以她想著要跟他劃清界限——作為朋友,他和她的關係最好單純一點。
雖然現在真不怎麼單純就是了。
於是她沒怎麼猶豫就說:“請問你還有事嗎德拉科?沒有的話我先去廚房用餐了。”
馬爾福自己也在想七想八,聽到她的聲音後便胡亂點點頭,“我也去。”
“......”
愛爾柏塔本想回絕,但仔細想想其實也沒什麼拒絕的理由。畢竟剛才紮比尼就提到過對方餓了——他要是真想吃,她也攔不住他。
於是她也不再廢話,而是率先走過拐角,同馬爾福一前一後穿過乾燥溫暖的回廊。
由於現在正處於聖誕節期間,所以校內並沒有多少學生,至少這一路上愛爾柏塔和馬爾福都沒有遇見一個活人。灰色的磚牆因為火光的映射所以有了昏黃的色彩,當與珍珠色的幽靈擦肩而過時,她突然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加快了不少,最後跟在她後麵的馬爾福疾步來到了她的身邊,同她並排走在了一起。
愛爾柏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見馬爾福沒有反應,也就識趣兒的沒作聲。
可等她在水果畫前站定,並撓了撓梨子擰開變幻出來的門把手走進去,馬爾福還沉著臉站在門外發呆。
準確的來說他似乎是盯著她的袍子發呆。
廚房裡的香味惹得她的胃更疼了,說起來這是她第三次和馬爾福一起來這裡,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袍子有什麼好看的,便出聲提醒:“德拉科?”
“什麼?”
他像是被嚇了一跳,身體甚至還打了個哆嗦,接著他不耐煩地皺起眉,在抬腳走進廚房的同時嘴裡還在念叨:“梅林在上——為什麼你總愛來這種臟兮兮的地方。”
“……”
愛爾柏塔眼睜睜地看著他輕抬下巴,傲慢的詢問眼含淚水且剛剛迎上來的奇奇有沒有打掃房間,在得到慷慨激昂的肯定的答複後,又有條不紊地報出一串串菜名、水果和飯後甜點,最後輕車熟路地走向某個她常去的隔間。
“你站在那兒乾嘛?”
察覺到她遲遲沒有跟上來,馬爾福便轉頭看了過來,側身的同時還厲聲警告了一個差點擦到他袍角的小精靈,他皺了皺鼻子將隔間的門敞開,“還不快過來——你到底餓不餓?”
“……”
聽到他這麼說,愛爾柏塔反而表情平靜的關上了廚房的門,接著繞過端著牛排的小精靈,率先走進隔間落座。
隔間還是之前的樣子,深綠的桌布,精致的掛畫,但是卻多了些聖誕的氛圍。
比如用鬆針鬆毛圈成的藤條,上麵還係了打著鮮紅蝴蝶結的金色小鈴鐺,貼在木門上的小星星正閃閃發光,時不時地落下些金色的粉末,而桌子上還擺著幾朵用毛線織成的紫色花朵——似乎是鳶尾花。
如此格格不入。
愛爾柏塔出神地看著精致的古銅金畫框想。
馬爾福則在她看向畫框的時候順勢將門關上並坐在了她的對麵。
隨後兩個人就這麼一言不發的大眼瞪小眼。直到奇奇送來熱氣騰騰的奶油蘑菇湯,餐具的響動才打破了沉寂。
愛爾柏塔眼觀鼻鼻觀心,用最快的速度開始進餐,而等奇奇興高采烈的送來羔羊排的時候,她才知道那幾朵鳶尾花是對方自己織的——是送她的生日禮物。
在接下來的對話中,愛爾柏塔得知奇奇竟然連續織了五年的毛線,中途還請教了不少小精靈,可是奇奇的手卻有些笨笨的,直到今年才織出了還算好看的鳶尾花。
“以前的實在是太醜啦,”門外路過的小精靈擠到門縫處小聲說,他也算得上是愛爾柏塔熟悉的小精靈了——去年聖誕時講笑話的那個,“我們怎麼也教不會她,而且——”
他的話還沒說完,臉頰浮起詭異紅暈的奇奇就用力向後一跳,在小精靈的痛叫聲中將木門關死了。
對此正喝著湯的馬爾福隻是嫌惡地皺了下眉,沒有抬頭。
“哦——”
愛爾柏塔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要知道她根本沒有為奇奇準備過禮物——朵朵也是如此。她放下刀叉並伸手拿過被馬爾福塞到桌角的鳶尾花,將禿嚕的線頭藏在最裡麵,她將毛絨絨的花捧在手心裡,耐心將毛邊捋好,“謝謝你奇奇,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聖誕禮物。”
在霍格沃茲的這些年來,她第一次收到純手工製品。
放下湯匙正準備切牛排的馬爾福終於抬起了頭,他瞥了一眼醜不拉幾的‘鳶尾花’,抽動了一下嘴角想說些什麼,卻在注意到金發女孩那專注的視線和表情後慢慢的閉上了嘴。
“……”
他捏著刀柄,逃也似的移開視線,不再去看女孩此刻異常柔和漂亮的側臉,隨後抿著嘴唇低下頭,開始安靜的切起了牛排。
而這邊不斷搓著手指,且惴惴不安地奇奇在聽到愛爾柏塔的話後驚喜的抬起頭,薄薄的耳朵幾乎要豎起來了,“太,太好了弗利小姐——”
奇奇的眼睛裡再次漫上透明的淚水,她偷偷瞅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金發少爺,見對方毫無反應,這才敢放聲尖叫起來,“您能喜歡就是我——是我最大的榮幸——!!”
“……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
愛爾柏塔在某種程度上早就習慣了彆人的大呼小叫,於是她將鳶尾花攏在手心裡,感覺痙攣的胃裡也變得暖烘烘地,“我要想想怎麼回禮……”
“不——”
奇奇的聲音突然變得更加尖銳刺耳,她使勁兒搖晃著腦袋,直看得人眼暈不已,“奇奇不需要弗利小姐的禮物——!奇奇希望——”她的耳朵突然蔫兒了似的垂了下來,繼續尖聲細氣地說:“希望弗利小姐永遠開心,不要像以前那樣……”
這讓愛爾柏塔突然想起了自己與奇奇的第一次相遇,那時候奇奇還在洗衣房工作。
一年級的她初來乍到寡不敵眾,最後被頑劣的學生們推進了洗衣房裡——某些斯萊特林的人認為和小精靈共處一室是對純血的一種羞辱。
可顯然愛爾柏塔不那麼認為。
於是粘了一身肥皂泡泡的她對上了小精靈驚慌失措的皺皺的臉。
“你好,”十一歲的愛爾柏塔抹了把臉,並將嘴裡的肥皂水吐了出來,那味道苦的要命,“很抱歉打擾你了,請問我該怎麼從這裡出去?”
這就是她同奇奇的第一次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