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非常不想離開媽媽的懷抱，新年假期結束後的喬琳還是第一時間飛回了洛杉磯。

接下來的一年她顯然會非常忙，她得早點回來進入工作狀態。

哦！對了，她還得趕快把南瓜從寄養的寵物店那裡接回來。這家夥可能會鬨脾氣。

喬琳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寫歌、錄專輯、排練和演出、找唱片公司和版權管理公司、試鏡、準備角色、拍自己的劇本、管理音像店……

喬琳覺得自己幾乎像是隻蜜蜂，從早忙到晚。她根本沒有時間留給自己。

唯一讓她覺得欣慰的是音像店的聖誕和新年套餐相當受歡迎。聖誕假期和平安夜真的會有很多人出門租電影。

多數電影公司會給喬琳家這樣的租賃商店留下大約6個月的租賃窗口期，從電影正式發行VHS錄像帶開始後的六個月內，這些電影公司會以個人消費者無法接受的價格給錄像帶定價，一般在79-99美元之間。而音像店可以用租賃定價進貨，一般是50-69美元。發行商也會出售很便宜的片子，但是那都是些沒人聽過的電影。

聖誕假期就是個好好利用租賃窗口掙錢的高峰期。錄像帶本身重複出租的租金再加上會員繳納的會員費，良性循環下，這些錢足以覆蓋店鋪的成本並盈利。等那些電影不再流行後，音像店會選擇把錄像帶賣掉，這也可以降低一些成本。

但這份錢來得不容易。

說實在的，在洛杉磯的郊區這類地方經營音像店不算是個特彆好的選擇，這裡離影視行業太近了，競爭很激烈，特彆是喬琳家的店鋪隻是個家庭生意，而不是那些有雄厚資本支持的連鎖店。

因此，喬琳很注意削減成本，她幾乎不會進那些會在電視上播放的電影，比如《大白鯊》，人們更喜歡租借那些他們在電視上看不到的東西。

為了增加營收，她還在店裡賣爆米花和冰激淩，剛好跟隔壁的披薩店生意區彆開。年後她打算再招些員工來解救一下身兼數職的雇員馬克。

洛杉磯一整年都可以賣冰激淩，這是最棒的。

喬琳從經營音像店上學到了很多家庭視頻行業的事：

比如，大部分音像店都會積累很多滯納金之類的壞賬。客戶交還錄像帶時錯過了截止日期，按照合同規定他們應該繳納滯納金，可實際上店鋪很難收回這筆錢。幾乎所有客戶都有類似的違約記錄，店員沒法因為他們不繳納滯納金就不把電影租給他們，那樣商店就沒客戶了！

而且，客戶一定會忘帶自己的會員卡，甚至直接把卡弄丟，店鋪自己必須得有個嚴肅的會員管理登記，好在下一個忘帶卡的客戶進門時搞清楚對方應該享受什麼會員套餐。

還有，喜劇、動作片、驚悚片這三類是租得最好的電影，理應占去最多庫存。家庭電影雖然不算最受歡迎的，但總有一些核心觀眾，家裡有13歲以下小孩的那種家長迫切需要合家歡電影來打發親子時間。戰爭和西部片是即將徹底玩完的租賃類型，除了40歲以上的白人男性很少有人感興趣。科幻題材也不掙錢。

以及，租賃未剪輯的電影利潤最豐厚，特彆是有關少數群體的片子和未經MPAA評級的電影，這是獨立商店的優勢之一。

喬琳過去的那家店年營業額大約有25萬美元，利潤率一般會維持在20%左右。她希望現在這家店能維持同樣的水平，這樣她手上的現金流就會充裕一些。

查完音像店的帳，喬琳就去跟隊友會和了，這幾個家夥已經在她家裡看MTV了。羅德和史蒂夫為了省錢，總是來喬琳家裡蹭需要訂閱的有線電視台。

喬琳一推開家門，就看到這些家夥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視。

“Hey，你們在看什麼？”

“涅槃樂隊的《Smells Like Teen Spirit》MV剛剛播完。”

“那首歌的MV還在繼續播出啊？我感覺它簡直就像是到處都是，在MTV已經重複播出好多遍了。”

羅德點頭回答：“自從去年11月開始，它就沒停下來過。這真該死的瘋狂！現在我們可以說垃圾搖滾剛剛變成主流了，這類樂隊突然成了超級明星，就像是新時代的Aerosmith（史密斯飛艇）。”

喬琳輕笑了一下，“真正的朋克搖滾是死了嗎？這有點荒謬，垃圾搖滾這個形容詞變成了西雅圖音樂的特征，就好像那兒隻有這一種音樂。我覺得所有人都很討厭這個詞。涅槃會喜歡嗎？他們的主唱柯本會喜歡嗎？我不覺得。我喜歡涅槃，可我討厭媒體描繪這些事時的樣子。”

史蒂夫搖搖頭說：“涅槃的風格就好像是一點點重金屬和速度放慢了的朋克融合在一起，再加上低保真的聲音質感，噪響，電吉他還有放大器製造出來的失真和大音量。”

“還有人聲的部分，主唱科特·柯本有一種特彆的聲線，很有記憶點，”喬琳補充道，“發音含糊不清，唱法就像他們的歌詞一樣粗糲。”

羅拉直白地說：“他們的歌詞在說他們真的對這個世界很厭倦，他們很空虛，這很適合青少年。”

“沒錯，很準確嘛！”羅德上手拍了拍妹妹的頭，被羅拉無情地拍開。

史蒂夫拍了拍手，“好了，來吧，彆浪費時間討論他們了，我們該練習了。”

這些天他們開始了《荒誕》等幾首歌的正式錄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音軌需要單獨錄製。喬琳最忙，她又要錄人聲，又要錄節奏吉他的部分。

錄製的時候他們看不到其他人，這跟現場表演和排練時完全不一樣，這讓所有人都有點不習慣。

製作人巴拉德一開始有點擔心這群野路子走慣了的孩子沒法適應這種工作節奏，可很快他就發現他白擔心了，他們相當堅韌。喬琳尤其如此，他幾乎隻需要提示她哪裡不夠好，她就會自發地要求再來一遍，每次表現都會比上一次更好。他覺得自己18、9歲時絕對沒有這種耐心和理智可以一遍又一遍地待在錄音棚裡工作。

巴拉德認為紫色天鵝絨樂隊的歌曲雖然是獨立搖滾，或者說另類搖滾，卻同現在正大受歡迎的垃圾搖滾的區彆還挺明顯的。紫色天鵝絨像是在用一種搖滾的方式唱更旋律化的音樂，使用音色更圓滑的失真效果器和原聲吉他驅動旋律，偶爾使用電吉他，似乎想要找到後朋克時期歌曲表現在粗糙與絲滑之間的平衡值。

他們的音樂主題雖然非常個人化，討論憤怒、挫敗和困惑，但是有種特殊的獨立情緒，偶爾才會使用第一人稱視角，就像是對個人生活的客觀觀察，態度詼諧又尖銳，很明顯看得出受到了早期噪響流行的影響。

巴拉德希望他們能受到市場的歡迎，他知道樂隊不一定非得賣出幾十萬張專輯才能搞音樂，但是作為職業音樂人，他看過太多清貧的音樂人離開這個行業了。

喬琳不清楚巴拉德是怎麼想的，她隻知道她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希望能在3月中旬前結束專輯的錄製。她那個時候就必須進組拍攝了。

也許是泡在錄音室的時間太長了，有的時候她離開工作室時都會覺得有點恍惚，不知道今天是幾月幾日。

“啊！終於又搞定一首！”羅德歡呼著從錄音室走出來，興奮得像是要在地上來個前空翻。

喬琳和其他隊友從座椅上站起來迎接他。史蒂夫提議說：“我們去聚餐吧，叫上吉姆和他的同事。”

吉姆是他們的錄音工程師。

“聽起來不錯，”喬琳看向羅拉，“我要去商店買點口香糖，羅拉，你需要嗎？”

沒等羅拉回答，羅德立刻接話：“喬，我跟你去，我得買包煙。”

羅拉搖了搖頭。

史蒂夫從口袋裡掏出錢遞給喬琳，“給我帶點，薄荷味的就行，我們一會兒在熟食店會和。”

喬琳接過錢，拉著羅德就出發了。

雜貨店並不遠，就在兩條街外的路口處。喬琳過去偶爾會去買東西，可今天她一進店就覺得店裡所有人都怪怪的。

她一邊尋找著自己想要的商品，一邊低聲問羅德：“你覺不覺得他們都在看我？”

沒等羅德回答，有個男人突然一拍手，大聲說：“嘿！你是個那個可口可樂女孩！”

其他客人仿佛也才想起為什麼覺得喬琳眼熟，開始附和男人。

“沒錯！”

“是她，難怪我覺得好像在電視上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