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真的有點運氣在身上,喬琳非常驚喜地發現她在街頭發現的這個男人不是一個簡單的遊客,他確實是從佛羅裡達州來玩的,可他也是70年代愛荷華州一所大學的戲劇專業畢業生,現在在佛羅裡達州傑克維爾的當地劇院做導演。
從某種角度上說,他是個專業人士。他也確實在試鏡時表現得很好。
麵對業內人士,喬琳就直接實話實說了:“我們不一定能上院線,可我敢保證我們會通過錄像帶渠道發行,而且有很大可能我們可以在電視上播出。”
已經38歲的邁克爾·艾默生聽後沒有感到失望,他已經過了那種夢想走在街頭然後突然被人發掘天賦的年紀了,他就是因為二十幾歲時在紐約尋找演藝機會四處碰壁才搬去佛羅裡達州的。
更關鍵的是,他簡單讀了讀喬琳給他的劇本片段,他覺得她的想法非常有意思。
喬琳見他的表情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就提出了最終的邀約:“邁克爾,你覺得呢?如果你說好,這個角色就是你的了。”
艾默生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喬琳在心底早就尖叫起來了,表麵卻隻是微笑著說:“歡迎上船!”
邁克爾很快就發現,他可能真的是上了艘賊船:導演本人除了學生作品和音樂視頻以外沒有導演過任何東西,首席攝影師是拍平麵和運動視頻出身,燈光師是從相熟的劇組借的,收音師是導演樂隊的成員兼任,攝影棚是導演樂隊成員的家和廢舊車庫,劇組還沒有拍攝許可,所以總是跟警察打遊擊……
從頭到腳,這劇組就寫著兩個字:業餘!
可從另一個方麵來說,導演兼編劇喬琳的創意又實在驚人,她真的完全揚長避短地寫了一個符合劇組情況的劇本,恰好把所有劇組的短處都規避了。
邁克爾也終於明白,他為什麼在路上就被喬琳看中了。
“你身上有那種氣質,就是看起來像是個平平無奇的無害鄰居,然後突然化身連環殺手的感覺。”
連環殺手就連環殺手吧,艾默生想到了前不久剛剛被判終身監.禁的連環殺手傑夫瑞·達莫,沉默了——
他們確實有那麼一點點相像。
最終,他看著鏡頭說出了他的第一句台詞:
“我來製作這個項目前有很多跟你一樣的假設。關於特恩布爾峽穀的雙重謀殺案,還有吉姆·蘇懷德的罪行,這個問題青年是否真的需要承擔責任?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儀式性謀殺,恐怖現場,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吉姆·蘇懷德真的是這一切背後的元凶嗎?”
《臨終影像》講的正是這樣一個故事:
電視節目《虛構還是真實》是一部調查未解之謎和超自然現象的節目。兩位主持人發現他們的節目正在逐漸失去觀眾,因此麵向觀眾征集節目下期調查內容的主題。有觀眾來電建議他們去尋找特恩布爾峽穀怪物。這是個加州惠蒂爾附近的民間傳說,據稱曆史上曾經多次出現過目睹怪物的記錄,還出現過不少可能與之相關的慘劇。
在這個提議下,節目組招募了一個通靈人吉姆和一個超自然錄音師雷尼,連帶著兩個主持人約翰尼和洛克斯一起前往特恩布爾峽穀,追蹤怪物的蹤跡。他們的原定計劃是在途中通過電視和無線電等手段直播他們的行動。
可最終隻有吉姆一個人活著離開了那裡,其餘人都被殘忍殺害。其中一個主持人約翰尼的屍體從沒被找到,可從現場的血量證明,他不可能還活著。
警方根據犯罪現場取得的視頻證據認為是吉姆殺害了其他人,吉姆因此被判入獄。可一些評論開始懷疑吉姆是否真的是殺人凶手,他的身上沒有血跡,並且很有可能案發時並不在現場。但吉姆在上訴前就在獄中死去,死因不明,該案就此完結。
電視製作人史蒂夫·伍茲得知了這次案件後,開始著手製作案件的紀錄片。他意外收到了一份來源不明的錄像帶,並委托數據專家雪梨重建其中的圖像。雪梨意外從中發現這是主持人被殺時的錄像帶,吉姆並不是凶手。她在紀錄片導演的鏡頭下開始重建錄像中凶手的圖像,並最終發現凶手竟是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沒錯,凶手就是你!”喬琳對著男主演邁克爾·艾默生得意地說道,“是不是沒想到?”
艾默生沉默了,他其實有猜到,畢竟喬琳反複強調她要找一個有連環殺手氣質的男人。
喬琳無趣地撇撇嘴,“邁克爾,你就不能給我點激動的反應嗎?這個結局是不是很有趣,你是演員裡唯一一個知道真凶是誰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喬琳找到的其他演員要麼是純素人,要麼是新手演員,演技經驗本身就很一般,而她又希望所有出現在這部電影中的人能像真正參與紀錄片一樣表現出真實的質感,因此她非常謹慎地分配了劇本,引導不同演員在鏡頭前扮演他們自己。
艾默生疑問道:“然後呢?觀眾知道了我是凶手後呢?”
“哦,很簡單,”喬琳擺擺手,“你殺了那個數據專家,然後拋屍,接著繼續錄你的紀錄片。”
“所以我是個犯罪後還喜歡把罪案錄成紀錄片的變態,我懂了。”
“沒錯,你抓住了精髓。”喬琳滿意地點了點頭。
“喬琳,我不得不說,你真是個……”
“天才?”
“反社會。”
喬琳聳聳肩,“隨便吧,你就說這個構想酷不酷?我們使用手持攝影和低畫質圖像,模仿自製紀錄片的粗糙效果和節目組逃命的感覺,完美規避我們劇組的缺點。”
“對於一個19歲女孩來說,有點酷過頭了。順便一說,你的樂隊不是唱哥特金屬的吧?”
“當然不是,我們認為我們可以是任何類型的搖滾,但絕對不是金屬。”
開過玩笑後,劇組開始進入了緊張的拍攝期。就像是一檔真正的劇情式紀錄節目一樣,喬琳安排了不同演員扮演不同角色接受采訪,把觀眾引入這個轟動一時的特恩布爾峽穀雙重謀殺案的疑雲中,最後再狠狠地推翻所有猜測,用意想不到的反轉結局。
為了解決拍攝效果缺乏電影質感的問題,喬琳在拍攝時玩了很多小花招。一方麵,她儘量使用自然光拍攝,並且儘量使用更亮的燈泡,這樣就可以提升畫麵的質感。另一方麵,她全程堅持使用同期錄音,這減少了聲音不合理的負麵影響。此外,劇組雇傭的道具師用了實物道具製造紀錄片裡一閃而過的陰影,這讓喬琳省下了一部分花在電腦特效上的經費。儘管需要特效的部分不多,但是它真的很貴。
就這樣,在創意、智慧和靈光一閃的機智的幫助下,這個看起來缺乏經驗的草台班子真的磕磕絆絆地把預定任務完成了。他們成功在一個月內拍完了全部內容,剩下的就是後期製作了。唯一的問題就是喬琳還是發現他們已經嚴重超支,不得不動用她個人的小金庫。
羅德和史蒂夫一起製作了用在電影裡的恐怖音效,喬琳則帶著素材和剪輯師一起飛去了紐約做剪輯。她確實不懂如何具體操作那個剪輯台,可她必須把自己想要的東西傳達給剪輯師。況且經過MV的拍攝,她在剪輯方麵的知識已經大有長進,現在又是一個進一步學習的機會。這就是喬琳成長的方式,她從不放棄任何一個能學到東西的機會。
“這就好像是我們所有人都在陪你完成你的課堂作業,”羅德評價道,“可你的課堂作業實在是太大了,太嚴肅了。”
“你們確實很順著我,但是,”喬琳搖搖頭,“相信我,羅迪寶貝,這不是我的課堂作業。它比課堂作業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