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喬琳跟著瑪麗亞一起前往了一個私人俱樂部,並在那裡見到了她們期待的會麵對象——索爾·紮恩茨。他是全世界最大的獨立爵士樂唱片公司幻想唱片的合夥人,同時也是著名電影《飛躍瘋人院》的製片人。
瑪麗亞微笑著伸出手,“紮恩茨先生,謝謝你邀請我們。”
紮恩茨也起身迎接了他的客人。這位已經71歲的老人行動完全不見遲緩,說起話來也中氣十足。
他風趣地回複:“能同你們共進午餐,我會說這幾乎就是特權。”
三人落座後,作為宴請者,紮恩茨介紹了他們的用餐地點:“這是我在紐約最喜歡的俱樂部,他們的食物好得令人難以置信。每次我回到紐約,我都會來這裡。”
喬琳笑著回複:“聽起來我們這次有口福了。”
隨著侍者不斷端來餐點,三個人的談話也從商務寒暄逐漸步入了正題。
三個人這次碰麵當然不是為了吃飯,而是有正事要談。喬琳作為整件事的起因和潛在結果出現在這裡,而瑪麗亞和紮恩茨則力求促成中間的那個過程。
“喬琳,我必須得說,作為一個老人,當我接到出版公司的那通電話時,我非常高興,”紮恩茨笑著向喬琳舉杯示意,“一個年輕的藝術家跟我擁有共同的興趣,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證明我的靈魂還沒有老到掉渣!”
喬琳見狀便舉杯回應,“索爾,我覺得這對我來說才是驚人的稱讚呢,我竟然同您分享了一樣的眼光!”
瑪麗亞微笑著總結:“這說明這個故事是一塊真正的寶石,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讓它變得更閃耀。”
三個人舉杯相碰,進而談起了細節。
事情還要從喬琳在德州時說起,她在書店發現了一本名為《英國病人》的書。這部剛剛出版不久的小說講的是二戰期間,四個受傷的人在意大利一處莊園相遇,這四個人分彆是一名嚴重燒傷的英國男子、照顧男子的加拿大護士、一名當過間諜的小偷和一名錫克族排爆士兵。
當然,最開始引起喬琳注意的還是書店對這本書的介紹詞:
“布克文學獎獲獎作品。它是一部史詩,它也是封情書。”
它確實是部對得起這介紹詞的好書。喬琳很快被故事裡的英國病人的秘密迷住了,也被那個年輕護士漢娜迷住了,甚至被靠著小偷技能成為間諜卻又在被俘後失去手指的卡拉瓦喬,以及在殖民主義和身份認同中掙紮的印度士兵迷住了。這四個在戰爭中飽受創傷的人被迫同處一室,在不同的痛苦中掙紮,而這些痛苦卻又來自於同一個地方——戰爭。
作為一個有抱負的電影人,喬琳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部可以改編為電影的作品。儘管她知道這種獲獎小說很有可能已經早就被人買走版權,但是她還是聯係了瑪麗亞和簡,希望她們能幫她打聽一下具體情況。
對簡來說,這沒什麼稀奇的,經紀人就是掮客,他們的工作就是撮合交易。
可對瑪麗亞來說,女兒的這個請求剛好把一個機會遞到了她手上。
作為CBS銷售部門主管奧運和體育時段的副總,瑪麗亞的工作簡單來說,就是把CBS的廣告時間銷售給出價合理的客戶。她向來認為她的工作跟簡的沒有本質區彆,一樣是撮合交易,隻不過大部分時候她比簡在交易裡擁有更多有利地位。
事實上,全世界的大部分生意都是由三個人構成的——甲方、中間人和乙方。
在好萊塢,這更是個顛撲不破的真理,隻要有利可圖,人人都有可能成為掮客,電影公司和唱片公司的高管是掮客,經紀人是掮客,律師自然也會成為掮客。
全球兩極格局在去年的結束事實上也造福了媒體行業,不少熱錢帶著精明和傻氣兼具的衝勁湧進了華爾街,又湧入了好萊塢。久負盛名的娛樂律師喬治·布蘭卡自然沒有錯過這場盛宴,作為一個野心勃勃的好萊塢掮客,他成了一個投資基金的創始合夥人。
瑪麗亞在這個基金裡沒有什麼角色,可她卻在名義上是斯芬克斯電影公司的合夥人。儘管這家新生公司實際上是個空殼,名下也隻有《臨終影像》一部小成本作品,但是瑪麗亞可沒準備讓女兒精心挑選出的公司名字白費。
兩個在撮合交易方麵都頗有心得的好萊塢夥伴一拍即合,再加上一部看起來很有前景的原著小說,這似乎就是個完美的生意起點了。
可唯有一點問題——《英國病人》的版權早在它正式上架前就已經被買走了,喬琳晚了一個月。
而買走它的人正是另一個資深的好萊塢玩家索爾·紮恩茨。
與其說紮恩茨是一名傑出的製作人,倒不如說他是個有著敏銳的藝術嗅覺的精明商人。他靠著60年代末著名的搖滾樂隊清水合唱團賺了不少錢,也由此跟主唱約翰·福格蒂卷入了長達數年的法律訴訟,一連串官司甚至到現在都沒能徹底和解。
他不僅在音樂版權方麵品味不俗,在電影和書籍版權方麵也成就非凡,他買下了《無法承受之輕》《蚊子海岸》《指環王》和《霍比特人》之類的經典版權,甚至還贏得了奧斯卡。
這位笑眯眯的老人可能是個知識分子和賭徒的集合體,但絕對不是個易與之輩。好在這些傳統的好萊塢人有個好習慣,那就是他們都不願意用自己的錢製作電影。
這就是為什麼紮恩茨、瑪麗亞和喬琳能坐在這裡共進午餐,瑪麗亞代表的斯芬克斯影業背後有新影基金的錢,紮恩茨手握版權和人脈,如果他們能夠合作,喬琳就會跟紮恩茨一起製作這部電影。
事實證明,當雙方都有意推動談判的時候,談判本身會順利得不可思議。儘管仍有一些細節懸而未決,但是他們已經達成了一致——他們會一同製作這部電影。
“來伯克利吧,喬琳,你可以在我的電影中心選一個你喜歡的房間做你的臨時辦公室,”紮恩茨最後笑著開玩笑道,“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喜歡洛杉磯,可說實在的,談論起宜居程度和創造力,灣區要好得多,我保證你會愛上那兒的。”
喬琳知道他談論的是位於加州北部伯克利市的紮恩茨電影中心。它實際上主要是個後期製作中心,在獨立電影業界中很有名氣。
她笑著回答:“索爾,請你一定要為我保留一張桌子,我可能會時常去打擾你,我得從你那兒偷師不少東西呢。”
紮恩茨大笑起來,“我很願意為一位如此有才的年輕女士提供指導。”
再次被稱為“young lady”的喬琳這回完全沒有生氣,反而愉快地同紮恩茨碰了碰酒杯。
“預祝我們電影的製作順利!”
“沒錯!祝我們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