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張專輯剛剛大獲成功的搖滾樂隊會是什麼樣?你們享受你們的成功嗎?就像是被歌迷、歡呼、讚美、金錢和酒精包圍著嗎?
在樂隊四人間死一般的沉默裡,喬琳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前段時間《綜藝》雜誌的記者采訪時問出的可笑問題。
她嘴角冷冷地上挑了一下,心想:“那家夥真的應該看看這裡,就知道他的問題有多蠢了。”
樂隊內部其實一直埋藏著一個壓力源,他們成功得太快了,以至於這些看似被鮮花包圍著的年輕人非常擔心自己的未來——他們為什麼能成功?他們還會繼續成功下去嗎?他們的音樂是不是有所改變了?他們是不是背叛了做樂隊的初衷,距離主流音樂世界太近了?
在喬琳說下一張專輯會更貼近他們自身的聲音時,她的意思是更關心對自我的理念和價值觀的探索。可問題是,在這個主題上,樂隊四個人每個人的答案都不太一樣。
紫色天鵝絨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樂隊?
樂評人粗暴地把他們跟同時期風靡的垃圾搖滾歸在一起,稱他們是主流搖滾的異類,是另類搖滾。可媒體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在音效技術上又更貼近盯鞋和夢泡,稱他們的音樂本質上是“佩斯利地下運動”中醞釀出的迷幻流行音樂的成熟版本,跟同時期的另類搖滾樂隊一起殺死了朋克音樂。
喬琳很難反駁他們的結論,畢竟她確實是在新浪潮和佩斯利地下運動音樂中長大的,她想要創作的音樂本意上也確實是對80年代盛行的長發金屬之類的搖滾樂的背棄。可她更多把自己看成是音樂風格的探索者,在古典樂、爵士和鄉村音樂等多重音樂元素包圍下長大的她,很難大聲說哪種音樂該死,哪種應該長存。
羅德比喬琳的態度要更專注一點,他非常迷戀英倫入侵時期的節拍音樂,儘管這些音樂事實上在他出生前十年就誕生了,但是他在父母的影響下聽了很多很多奇想樂隊和披頭士的歌。他事實上在旋律和和弦的創作上有點複古主義。
史蒂夫的態度則跟他們兩個不同,性格在全隊都算得上最溫和的他卻是更激進的商業音樂反對者,他甚至比喬琳還討厭槍炮與玫瑰。喬琳常常開玩笑說他跟涅槃在風格上最大的區彆就是他寫不出類似柯本那樣表達“我想殺了我自己”的歌詞,他有點憤怒,卻還沒到絕望這個級彆上。
至於羅拉,好吧,全隊都知道,羅拉更想做朋克樂隊,隻是她不想加入沒有羅德的樂隊。
於是這四個家夥組成了“紫色天鵝絨”,一個名字類似60年代的著名樂隊地下絲絨卻在音樂製作上差距很大的樂隊。就像是一些雜誌諷刺的那樣,目前來看,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第一張專輯表現出來的音樂風格都很多變,而且他們都有女性鼓手。
有記者寫道:“這些孩子顯然有著膨脹到極致的野心,可他們的才華似乎隻夠賣出專輯。同科特·柯本一起出現在這個時期,是這群以折衷主義為原則的噪響小孩的不幸——他們沒法改變這個世界,它已經是垃圾搖滾的舞台了。這些中產階級小孩永遠不可能改變世界。”
而喬琳對此的反應是“Fuck him!該死的他以為自己是上帝嗎?還是命運三女神?”
可不可否認的是,她確實也擔心樂隊的前景,他們的起點太高了,似乎很多人都期待他們摔得狠一點。
樂隊四人仍然保持著沉默,直到喬琳受不了。
“有人能說幾句話嗎?我們這該死的是在乾什麼?吵架也總比在這兒裝死強!”
羅拉長歎了一口氣說:“喬,我不想跟你吵架,你知道的,我吵不過你的。”
史蒂夫點了點頭附和道:“喬,你知道的,你太擅長說服人了,無論是強硬的,還是懷柔的,我們根本吵不過你。”
羅德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well,喬,我沒什麼要反對的,我喜歡這首歌!我甚至都能想到我們用兩把吉他製造立體聲的感覺了,我能不能用變調夾?”
喬琳哭笑不得地翻了個白眼,“為什麼我感覺我像是一個粗暴的家長?這又不是說你們說些反對我的話,我會把你們打得鼻青臉腫之類的!”
羅拉抿起嘴,不滿地抱怨:“我不喜歡跟你吵架,你會哭,然後我會哭……這之後我就停不下來了。”
史蒂夫聳聳肩,“而我沒法應付哭泣的女人,特彆是兩個哭泣的女人,我會崩潰的。我更願意應付喝醉了的羅德,我可以直接揍他。”
“嘿!這裡麵有我什麼事,為什麼要打我!”羅德不滿地大叫起來。
羅拉瞪了他一眼,“你看起來就欠揍,特彆是你喝醉的時候。”
眼看話題越扯越遠了,喬琳突然有種自己正在帶一群幼兒園小孩的感覺,心底原本的尷尬和憤怒不見了,隻剩下了疲憊和無奈。
她翻了個白眼想:我永遠不需要再養一隻貓和一隻狗了,看看這群家夥,他們已經夠麻煩的了。
她直接站起來大喊:“大夥兒,專注!”
等他們仨停下來抬頭看她的時候,喬琳微笑著說:“讓我們回到正題,好嗎?首先,排除掉彆的因素,你們同不同意《哲學家》是首好歌?”
史蒂夫三人同時點了頭。
喬琳繼續問:“第二,我們都同意第一張專輯的廣度已經夠大了,因此我們在第二張專輯裡要挖得更深,圍繞統一的概念展開,對吧?”
史蒂夫三人又點了點頭。
“所以,現在的問題在於,我認為我們的下一個概念應該放在人生哲學和自我價值上,我甚至想出了專輯的名字《六尺之下,星辰之上》。可你們覺得我的新歌太像英倫風的經典搖滾了,是嗎?或者說,它不夠硬?”
羅德立刻插話:“把我排除掉,我不介意經典搖滾,我甚至想在我們的下一張專輯裡翻唱Fleetwood Mac的《Landslide》,我愛民謠搖滾。”
羅拉立刻翻了個白眼,“人人都愛Fleetwood Mac,好嗎?”
她說完後扭頭看向喬琳,“喬,我更願意你把我們的基調定在《我想在夜晚穿過公園》上,這是來自你心底的歌,也是來自我心底的聲音。《哲學家》確實很好,可它太……”
史蒂夫直接補完了她的話:“太迎合聽眾了。我知道它肯定會火,可這不是我們最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儘管喬琳麵對著隊友的反對,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都不想聊聊你們自己的歌了嗎?”
羅拉和史蒂夫可疑地沉默了片刻。羅德在一旁大笑著說:“喬,瞧瞧你,我們都被你管成什麼樣了!這兩個家夥絕對是忘了!”
喬琳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挑眉盯著羅德問道:“所以你一直沒有反對意見,是因為你覺得你的歌更好?”
“技術上講,我確實有了超棒的曲子,”羅德聳聳肩,“可它還沒有詞。”
喬琳點點頭,扭頭看向另外兩個陷入可疑沉默的家夥,“你們呢?”
“這個嘛……”史蒂夫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它也在等你填詞。”
喬琳的目光轉向羅拉,而羅拉果然沒有辜負她的希望,對她說:“我確實寫了一首歌,我認為它很好,你們想聽聽嗎?”
“當然!”
羅拉忍不住尷尬地咽了下口水,她平時甚至都不會給喬琳做和聲,冷不丁要她唱歌,她真的有點緊張。她拿起鼓棒,隨即給了羅德一個眼神,羅德立刻在地板上坐直身體,開始準備伴奏。
“他們說我應該換掉我的發型,
買點適合我的裙子,
嘗試項鏈而不是鼻釘,
他們說是時候長大做正確的事,
可我隻做我想做的事。
我絕對無意變成你的正確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