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華世界(十三) 麗都(1 / 2)

在哥本哈根的表演結束後,紫色天鵝絨飛赴了日本,在那兒待了一段時間,徹底完成了“非法宿醉”世界巡演之旅中北美市場以外的全部演出。

他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儘管喬琳總是想要去其他地方冒險,但是說到底她還是會時不時回想起聖莫尼卡的海灘和紐約街頭冒著熱氣的蒸汽管,還有那些在街頭到處亂竄的黃色出租。

她開始想家了。

可惜她隻能飛回家待了一周。她抓緊時間跟瑪麗亞待了幾天,就又被迫打包行李,帶著團隊和《臨終影像》的主演坐上了飛往意大利的飛機。

喬琳有不得不去意大利的理由。第50屆威尼斯電影節就要開始了,《臨終影像》入選了電影節的威尼斯國際影評人周的特彆放映單元,而喬琳參演的《純真年代》也要在威尼斯電影節上做非競賽的特彆放映。無論是作為製片人和導演,還是作為主要女配角和演藝新人,她都應該出現在那裡。

原本羅德他們作為幕後工作人員其實也可以一起飛過去,可羅德三人一回家就犯懶了,決定讓喬琳這個導演一個人負責這份光榮的工作。

在飛機上喬琳滿腦子想的都是她的新家。她終於決定從媽媽的房子裡搬出去,開始真正的獨立生活了。在反複權衡之下,她決定將爺爺留給她的那處莊園翻新後再住進去。前段時間巡演期間她還強打著精神找了幾個設計師麵試,最終還是過去《糖衣陷阱》的同事吉恩給了她推薦,找到了現在合作的這位設計師。

那處莊園就位於日落大道上方的峽穀山崖處,其地塊形似新月,因此被稱作新月花園。它的地理位置相當優越,住戶站在山崖上能將山下的整個洛杉磯都收入眼底,私密安靜,同時又可以順著私人車道快速駛入繁華的日落區享受城市生活。當年喬琳祖父買下這個地塊就是為了把它開發成一個高級度假莊園酒店,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改了主意,把它留作私用了。這也導致這處豪宅景觀闊氣漂亮,可使用起來其實不太適合私人居住。

而且它也真的太老舊了,喬琳不得不花一大筆錢翻修它。為了把它改成喬琳心目中花園式的西班牙風格莊園,設計師和建築師給出的預算報價是120萬美元,實在足夠她另買一公頃地塊了。可她很難再找到這麼漂亮的地段,同等情況下她想買一處類似的莊園得多花上千萬呢,而且時間上她也耗不起。

希望翻修勝利吧,無論什麼時候翻修都是個讓人惱火的工程。

喬琳有點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還好前段時間她掙了不少錢。

首先是最直接的巡演收入,負責發起巡演的公司意圖在紫色天鵝絨最火的時候榨取最多利潤,把一萬人以下的中小型演出和兩萬人以上的體育場演出混在一起,儘可能多地在這次世界巡演歐洲階段中安排了令人惱火的41場演出。樂隊大概一共賣出了價值1600萬美元的門票,平均每場賣出39萬美元,幾乎接近一些成名已久的老牌樂隊。

遺憾的是,在刨除成本和各種抽成後,樂隊隻能拿到480萬門票分成,喬琳自己隻有120萬,算是在房子翻修上花個精光了!這還沒算她要繳的稅錢呢。

好在周邊收入稍微彌補了點局麵,樂隊四人都能另外再拿到50萬的樂隊周邊分成。

再加上巡演中的幾處大型音樂節和演唱會讚助廣告商的代言費,喬琳還能額外拿到稅前400萬美元。這種收入其實很不錯了,畢竟他們在奧地利演出的那個音樂節上不僅一分沒賺到,而且實際上還賠了100美元。

當然,樂隊收入的大頭還是在專輯銷售上,在全球總共賣出2200萬張專輯意味著即使保守估計,喬琳和隊友每人也都能拿到1650萬美元。再加上他們最近又會發行新的單曲,這個數字還會繼續增長。

撇開樂隊不談,最讓喬琳受益的收入自然是《臨終影像》帶來的。隻算北美市場目前的1.28億美元票房,喬琳連帶斯芬克斯影業那部分一共可以收到大約3000萬美元的收益。不過考慮到公司法之類的相關規定,其中隻有大約600萬美元是她可以個人自由取用的,其餘都得留在公司賬戶上。

這樣算下來,她自己的銀行賬戶倒是最起碼在納稅前有2820萬美元了呢!

這位白手起家的新任千萬富豪卻很難興奮起來,她已經被自己接下來可能麵臨的稅務問題搞得直皺眉頭,決定睡一覺,落地後就給自己的稅務律師打電話。

飛機落地後喬琳果然打了電話,把這方麵的負擔甩給專業人士後,她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作為電影圈的新鮮麵孔,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建立人脈,《臨終影像》在美國影評界口碑不錯,不知道在威尼斯電影節受不受歡迎。

從威尼斯乘船抵達電影節舉辦地麗都島後,喬琳就住進了預定的酒店,又同《純真年代》劇組彙合了。《純真年代》是這一屆電影節的開幕電影,喬琳也跟著劇組一起走了紅毯。

開幕式當天的晚宴上,喬琳在馬丁·斯科塞斯的引薦下同一些重要人物交換了名片,其中電影節總監吉洛·龐泰科爾沃還特意誇獎了下她在《純真年代》裡的表現以及《臨終影像》對偽紀錄片概念的大膽探索。

這位著名導演笑著說:“它讓我想起了《大衛的日記》,那可是部70年代美國電影中的獨立寶石!我們需要更多像你這樣的年輕美國電影人參加電影節,這能彌補電影節最大的弱點,讓美國電影業回到威尼斯。”

喬琳本以為他會提起去年在戛納電影節造成轟動的《人咬狗》。不少歐洲影評人在評價《臨終影像》時總是提起這部使用了偽紀錄片手法的“殺人犯獨白”電影,認為《臨終影像》同它在手法和題材上簡直如出一轍,卻又最終徹底駛向了不同的藝術軌道。

換言之,就是喬琳的做法太商業化了,欠缺藝術深度。

但顯然這位威尼斯電影節負責人沒想提起自己的競爭對手,而且他話中對美國電影的支持非常直白,幾乎毫無保留。

考慮到今年意大利政府剛剛削減了電影節30%的預算,這種現實轉向似乎也情有可原,畢竟他們連電影節評審團的規模都削減了,從去年的11位縮減到了今年的8位。

說實在的,這些評審的跨國旅行津貼可不便宜呀!

馬丁這次把《純真年代》帶來威尼斯,顯然也有威尼斯電影節主動示好的原因。不管怎麼樣,喬琳肯定是受益者。

她微笑著對吉洛說:“我是意大利移民的後裔,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回到這裡感受威尼斯特有的藝術氛圍可實在是太好了,這對我這樣的年輕電影人來說再關鍵不過了!”

吉洛回應道:“這將是我留在電影節擔任負責人的最後一年,我希望你們都能過得愉快!”

等吉洛走後,馬丁轉頭對喬琳開玩笑說:“看來當電影節總監真的不輕鬆,他似乎更願意回去拍電影。”

喬琳聳聳肩,“沒錯,這可能比當電影公司高管都麻煩,至少後者隻需要考慮票房,而前者還得關心藝術、政治和藝術的政治。”

馬丁笑著同她碰了下香檳杯,“誰說導演不需要考慮藝術的政治呢?電影人和藝術家都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喬,你還有很多需要學呢。”

喬琳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個無辜的笑容,“我有你這個好老師,不是嗎?”

馬丁大笑起來,點頭說:“你這個滑頭鬼。”

喬琳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純真年代》的特彆放映結束後,喬琳的注意力就放在自己的電影上了。她這次入選的國際影評人周是威尼斯電影節的獨立單元,隻接受導演的頭兩部電影,因此大部分參加放映的都是拍攝獨立電影的年輕導演。不過其中也有一些人是在電影圈沉浸多年才第一次獨立執導。

這樣一來,聚會時就很有意思了,大家都有不少關於住在破爛公寓和彆人擠一張床之類的心酸故事可以講。喬琳在裡麵反倒成了個異類,畢竟人人都知道她最起碼是個千萬富翁。

“才不是呢,我拍這片子的時候跟我媽媽住在一起,燈光都是從我朋友那兒借的……”

喬琳眉飛色舞地把自己如何湊出劇組的故事講了一遍,然後又聽一遍其他人關於如何搞到第一筆電影啟動資金的故事。

這種氛圍很快就讓她回想起過去在聖丹斯電影節上,年輕的電影人們也是這樣分享著自己的心酸故事,當他們被聖丹斯選中時,這些故事也就從沉重的現實變成了閃閃發光的徽章。如果順利的話,這些徽章日後還會變成他們在發表演講時挑逗觀眾情緒的幽默笑話。

這種感覺還不算壞。

喬琳一邊積極融入其中,一邊覺得自己確實起點很高了——至少她一開始就能有自己的攝影機,有媽媽的朋友借給她剪輯室。

她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又想到了保羅,那家夥的第一筆錢中可有一些是靠給寵物店洗狗籠子攢出來的呢。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立刻把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朝著正向她搭話的陌生人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對不起,剛剛我沒太聽清楚,你能再重複一下嗎?”

“好的,阿普爾比女士,我有個劇本……”